清欢今日梳飞天髻发顶盘赤金蓝宝石束花,耳垂珊瑚明珠二色流苏珰,一身如意纹锁边青鸾梧桐银线织锦长裙,腰束水光绸白鸟束腰,妆容精致气质高华,只看一眼便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清欢见君臣礼后,坐在主位上的闻玉随意一笑道:“宇文家主越□□亮了。难怪当初你身负与元将军的婚约,朕的二哥、三哥还对你念念不忘。”
眼下闻玉与清欢见面就是要谈西南兵事,他遣开闲杂人等先发制人意欲探明清欢底线,所以此番说话再不似前些天在朝上那般客气隐晦,针尖对麦芒,十分尖锐。
清欢也不是好相与的,她起身后神色微凛不卑不亢道:“陛下说笑了,臣为大魏尽忠,从未想过嫁人,当初是众位殿下抬爱了。”
闻玉笑了,笑容越扩越大,最终成了出声大笑,他摇头道:“家主的场面话说的敞亮,朕佩服。”
清欢对闻玉的笑不为所动,她抬起寒凉的桃花眸,语气轻缓满含深意:“圣上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臣听不明白。”
闻玉打开坠着紫晶流苏扇坠的折扇悠悠道:“朕只是不喜家主虚与委蛇跟朕张口闭口的场面话。说起来还是当年的宇文家主好,对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话再不入耳,朕听着也踏实。”
闻玉说罢一摆长袖,打开手臂端起跪地小太监呈上的茶盏,虚着盖杯道:“家主不是不想嫁人,是没法嫁人啊,家主嫁了人那二十万西南军该跟谁的姓呢?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就算当初娶家主是为真心,可时日久了谁又不想染指军权,就算是朕也会天天惦记着。”
清欢面无表情的说:“西南军虽为宇文家掌控,但自然是姓李,自然听命于圣上。”
闻玉薄唇含笑,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穆云琛道:“穆相你看,宇文家主还是不肯跟朕说实话呢。要是西南军真的愿意听命于朕,当初家主又怎么会选择让他们为三哥所用?幸而朕运气好身边有算无遗策的穆相,不然只怕朕这会儿坟头的草都及腰高了。”
他说着放下茶盏轻扇名家泼墨的山水折扇,唇角微勾:“也是,听说当年三哥承诺登位后迎家主入主正宫为后,许了我大魏的半壁江山给家主,也难怪家主会心动。不过,家主选的也草率了些,当初怎么就没问问朕呢,想做皇后,朕也可以满足你啊,何必非要站三哥的队。”
闻玉半真半假的笑着,君心似海让人参不透真意。
清欢亦知今时的闻玉不再是往日那风流快意疏狂不羁的逍遥皇子了,他同他的父亲一样多疑善变,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丝自暴自弃发泄似的的阴阳怪气。
清欢懒得猜他心思,冷冷一笑道:“圣上只是道听途说,当初我助谁不过是觉得谁更适合做上皇位罢了。”
闻玉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点头道:“家主说得对,三哥比朕适合,所以家主现在鸡飞蛋打,手握兵权的皇后没做成,恐怕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闻玉本就生性痴狂,而今提起旧账,想到因李成岚谋划刺杀而死于非命的韩江雪心中便恨意翻涌,迁怒清欢的话益发刀刀见血。
清欢蹙眉,她来京城本是为了退一步换宇文家重返京城,不为再次接近权力中心只为让体弱多病的灵俏远离西南瘴疠之地,但如今见闻玉步步紧逼的架势,她亦不是吃亏的主,怕是三句之内就要拂袖而去。
这时反倒是一旁一言不发神色平和的穆云琛穆拢袖上前,平声道:“圣上,宇文家主即来,午宴也该入席了。”
闻玉这才扣紧手指,从一腔执着的恨意中清醒过来,起身掩饰道:“哦,对,朕都忘了,那就入席吧。来人,将席面摆到此处,再传舞乐司前来助兴。”
闻玉一声令下早在外面等候的宫女宦官纷纷捧着金杯银盏香炙佳肴而入,不多时舞乐司的伶人也抱着乐器而来,宦官趁势呈上折子戏本让闻玉点戏。
闻玉打开明黄的戏本看了看,别有深意的含笑望向清欢道:“朕看《空欢喜》和《计不成》都合适,不知点哪出好呢,宇文家主?”
闻玉分明是在讽刺清欢当初押宝李成岚失败,大计不成白白一场空欢喜。
清欢嗤笑一声,正欲反唇相讥,却听身旁就坐的穆云琛肩背如松气度沉稳的用定然语气道:“那便唱一出《喜相逢》吧。”
只一句话他说的清淡却不容置喙,那从容镇定的气势便是闻玉也有所不及,难怪宫中之人都对他又敬又畏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