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花捻在手上,忽然苦笑起来,仰头失落的轻叹道:“果然人善被人欺啊,宇文清欢,你可真是教会了我太多。”
穆云琛只觉这书房因穆云珏的偷盗都变得脏了,他一刻也不想多留,便是那些被穆云珏碰过的书都不想要了。他只将诗集收在身上转身就走,却不想出了月洞门正巧碰到父亲穆思寻回来。
穆云琛只得避过身,在甬道旁边躬身行礼,离他不远的就是没跑出太远的穆云珏。
“你们两个都在啊。”
身量高瘦的有些过分的穆思寻身着官服,颧骨略高,长眉细眼,若不是过于精瘦应该也是个俊美倜傥的男人,但以现在的样貌来看便觉得他过于精明苛刻。
他看着两个行礼的儿子语气依旧是不变的冷淡:“既然都在就一起到你们母亲那里用晚膳吧。”
穆思寻所说的母亲自然是穆云珏的生母,当家的正室穆夫人。别说穆云琛就是穆云珏都不愿意跟严肃刻板的父亲吃饭,可是也没办法他是一家之主又是父亲,他们只有服从的份。
穆夫人听说老爷到了,高兴的亲手打起帘子,看到儿子穆云珏跟在后面就更高兴了,但当穆云琛也出现时她的笑容便有些僵硬。
“怎么琛儿也过来了。”
穆夫人皮笑容不笑的着人给穆思寻换下官府整理好家常衣服,一边亲自盛汤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遇到就叫过来了。”
穆思寻净手落座,极淡的目光扫过饭桌道,“老大夫妇今日没来?”
“琮儿还在衙门里忙活呢,礼部的差事刚做没几日自然要更上心,想着他来得晚耽误老爷用饭便让他们自己吃去了。”
穆思寻与穆夫人所说的老大穆云琮便是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将穆云琛“卖给”
元林鑫的罪魁祸首。
穆夫人将老鸭煲的虫草汤盛出来捧到穆思寻面前,温声细语的笑道:“老爷今儿回来的也晚了,衙门上有什么难断的事吗?”
穆思寻慢慢的喝着汤道:“衙门里倒还清净,只是宇文家主要求朝廷加固西南军刚打下来的暹罗城池,要建金汤城作为下一步进军的据点,这笔款子工部年头没做预算不好出,宇文家主等不急了,所以上下都不得安宁。”
穆云琛来吃饭本是应个景就想走,没想到他回家十几天没听到清欢的消息,第一条竟然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这话题起了个头穆云琛便不由自主上了心,垂着眼睛状似不在意,听得却极认真。
“宇文家主?哦,就是风流名声传的满京城都是那个宇文清欢吧。”
穆夫人露出不屑的笑容:“都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行为最是不检点,秦楼楚馆的男娼没少勾搭,就连世家子她都时时觊觎那模样好的,着实不像话。”
穆云琛听了这些话眉心就微微蹙起,袖下的双手指节都握得泛白。
穆思寻放下汤匙抬头缓缓道:“这些话别人说你不能说,四大门阀的家主岂是你一个妇人能够看透议论的。”
穆夫人吃了个憋,没趣道:“老爷这话说的,她还不是个妇人了,怎么就说不得了,她的那些事打量京里没人知道呢,我看着可惜了元林川了,多好一个定边将军,又是英国公的嫡长子,配什么样的女孩儿不好呢,便宜了她。”
穆夫人正说得兴起,却听一旁安安静静当空气的穆云琛忽然开口道:“太太,宇文家主并不欲同元家结亲,太太说的元将军虽好,宇文家主确是看不上的。”
穆夫人刚在穆思寻哪里吃了瘪就有点不高兴,正好拿穆云琛说风凉话出气:“哎呀,我们九公子还是出息,这四大门阀的亲事,你都能插得上话了,该是多大的本事。”
穆云琛不想跟穆夫人争辩,却听穆思寻鲜少的夸了他一句:“云琛是长进了,看得清朝上的形势,也不枉你在书院读了这些年的书。”
穆云琛闻言立刻放下包银的筷子,起身拢袖道:“父亲谬赞了。”
穆思寻并不看穆云琛,他夹着菜,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那么多礼,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