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玉目光转到他身上,顿了一顿。也只这个一顿,他立即察觉了一般,瞥了她一眼,然后按着手下的巧板,点了一点。宋凛与陈知府都看向了他,他依旧靠在藤椅的藤背上,懒懒道:&ldo;都什么时辰了,没来的也不用来了。&rdo;迷魂汤自有人真的去关门了,侍卫队守在楼下,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陈知府与宋凛面面相觑,徐良玉的目光也在其他人脸上扫过,檀越也怔怔看着她,想必他今日是代表檀家来的,他平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席上大多都还在懵的状态当中,谁也不敢贸然开口,都看着李德惶惶然。李德的注意力却似乎在案上的巧板上,本来是孩童玩的东西,此时他两指按着来回滑动,另一只手抚着额头,低着头,似乎注意力都在那玩意上面。心不在焉地,只手指来回滑动着。徐良玉注意到他动作是有规律的,每当快要拼好的时候,非是堪堪错开一步。坐在他身侧的一个年长些的老者站了起来,他胡子能编辫子了,起身就拱手朝长安方向揖了一揖:&ldo;当今太子孝顺仁德,体恤民情,如今监国有了难心处,若是别处也就罢了,洛州可不能袖手旁观,去年是个灾年,饥荒连天,我们虽为商贾,也该尽一份心力,好为今年开一个鸿运。&rdo;这是洛州商会行会的老人了,从来都是他主事的。他一说话,自然有人响应,徐良玉低头听着下面个人附和着,开始对太子歌功颂德。这个时候,是太子李弘监国,他是武则天长子,与洛州有不解之缘。徐良玉对历史没有太多的印象,由于去过章怀太子墓,仅仅知道李贤是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相比较他那个年轻轻就死了的太子哥哥李弘,他也没多活几年,总之都是短命鬼。皇室争斗,历来残忍。她偷眼瞥着李德,仔细在记忆当中搜罗关于他的记载,可惜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位皇子存在。老会长刚好提到檀笙,说起他的离世也是一片唏嘘。李德突然轻咳了一声。雅间当中又安静了下来,老会长拿眼角瞥着他,他却是看向了不远处对面的檀越。少年当即起身,快步走了他的身边。徐良玉也看了过去,李德似是不耐,点了点巧板,他分明就能轻易拼好的木块,被他指尖按着,还是檀越到了跟前,飞快转了两下,才是拼齐全了。李德略有不耐的模样,老会长这才想起檀家还有这么一号人在似地,连忙上前欠身:&ldo;殿下,如今檀笙已去,洛州还有几家他管辖的乐坊,不如让了,在位的若有意可自行出价。&rdo;徐良玉低眸,看来檀家还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她此番前来,并不打算做什么,全然旁听。之前还有人质疑老会长有募捐嫌疑,此时都各有表情,檀家下面不知有多少产业,足够让人心动。檀越就站了李德的身后,李德随着老会长的话往下:&ldo;正是此理,檀兄一去,乐坊需得个好人管理,只是眼下要紧的是南边的荒,说是已经有吃人ròu的了,皇兄日夜难寐,派本王走一遭。&rdo;老会长捋着胡子笑:&ldo;殿下放心,不就是筹点善款,筹点粮资的事么,小事小事。&rdo;他二人一唱一和的,下面的人却是各有心思。就连徐有义在下面也很是激动,男人天生就有英雄主义,先不说被李德架上这救世主的十字架,就他和老会长有意无意提及的檀家乐坊,都够大家想上一想了。徐有义坐直了身体,小声道:&ldo;徐家现在不比从前了,但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脸了,那可是不同,要是再富余些,非出这个头不可,有着你这层关系,乐坊还能落了别人手里去!&rdo;她无语,李德降低这些商贾的心防,用官位吊着他们,无非就是在给他们画大饼。就是檀笙那位置,也是一直没有定夺。越是这么吊着,有些人就越是着急,例如宋凛,他现在和陈知府走得这么近,指不定扔进去多少银钱了,上次他冲动之余寻了云裳坊来,她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骂了他一顿。他一动不动,她又打又骂,临走说了,不要见了。她的目光在李德的脸上,偏移了一些,落在了宋凛的身上,檀笙没的时候,他也来了,所有记忆都涌回脑海之后再见他,别有一番酸辣滋味,许是看了久了些,他竟是察觉了,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