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元送了她面前来:&ldo;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很想做个木匠,不考取功名了,你觉得怎么样?&rdo;从前两个人在一处时候,他也多是安安静静的,平时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做一些木活,所谓喜欢读书都是自小杯灌输的,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想起那时候,似乎说过这样的话。徐挽玉点了点头:&ldo;我觉得功名在外,一辈子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很好。&rdo;是了,她从前就是这么说的,他将小木头人放了她的手里:&ldo;这个给你。&rdo;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孩童模样的小木头人,因为时间短,所以只有大概轮廓,没有仔细眉眼,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孩童头顶的发包,她怔怔地拿在手里,抬眼看他。陈锡元略有点无奈地:&ldo;我到了婚娶的年纪,阿娘有点着急,这两天张罗着亲事,可我觉着若讲熟悉,还是你最好,眼下你和秦行也退了婚事了,不如重修旧好。&rdo;还是她最好?徐挽玉眼眶一热,只觉世事无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倘若他早些,再早一些,说她最好,两个能在一起的话,何苦会变成现在这般。手里拿着小木头人,她突然有点后悔出来相见了,他请人叫她出来,那时候什么都没想,直接奔了他就来了,相见时候,他给了她一包干果,一直默默坐着了。他伸手过来,覆在了她拿着木头人的手上:&ldo;我知你现在日子不好过,多半是因这个孩子,秦行那个没担当的,退婚了也罢了,我也想了,你嫁我,我来养,以后有了咱们孩子都是亲的一样。&rdo;不曾想他竟然知道她有身孕的事!徐挽玉双唇微动,小腹却是疼得更厉害了:&ldo;你……你怎么知道的?&rdo;陈锡元顿了下,半晌才道:&ldo;那日你和秦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rdo;不光是听见了,见那人如此胆怯不担事,当即恼极,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送了徐挽玉回来,到秦家又给秦行拽出来打在了一起,这些话却如何说得。说不动容是假的,徐挽玉平日看着柔弱,其实内心刚烈得很。见他说起孩子了,也觉腹痛难忍,她白着脸,到底还是站了起来:&ldo;我不喜欢拖拖拉拉,今个来也是见你最后一面了,孩子都是什么没影的事,你要是就为说这个事来的,那还是算了。&rdo;陈锡元还要说什么,人已经站了起来。他也是听个隐约大概的,见她这副模样,以为他说错了,人恼了,自己也是无言以对,一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徐挽玉眼里已经含泪了,见他还扯着自己,也不回头:&ldo;你还想和我再重新开始?&rdo;他嗯了声,依旧扯着她的袖子。她微扬着脸,没让眼泪掉下来:&ldo;你让我想想。&rdo;说着握紧了那小木头人,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陈锡元才要追去,余光当中瞥见那一袋干果,一把捞在了手里。只是等他下车了,人早已从后门回了徐家了,他在后门处犹豫片刻,想托个人将果儿带进去,又没个人出来了。车夫瞧着天色不早了,唤他上车。也是出来小半日了,天蒙蒙渐黑了,他才要回头,一个婆子低着头匆匆赶了过来。陈锡元退回车上,车夫却是瞥着那婆子呸了一口:&ldo;专门捞死孩子钱的缺德婆子,她可真是长寿呢!&rdo;才想走,车一动,挑着车帘又看向了车夫:&ldo;刚才那婆子你认识?&rdo;车夫也是他家老人了,也不瞒着,就往后一靠,瞪眼道:&ldo;我婆娘认得,多少巷子里的姑娘们称她干娘呢,说是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表面说是保媒拉纤的,其实就干两件事,一个是给楼子里送姑娘,一个是给那些不下地的孩子落了去处。&rdo;他这么一说,陈锡元也就明白过来了。眼看着天就黑了,他也没走,就在车里一直坐着了。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徐家的后门又开了,那个婆子被人送出来,手里还提着个包,送她出来的姑娘往她手里塞了些银钱,她也不言语,接过来转身就走。陈锡元挑着窗帘,夜色当中已经看不清婆子的背影,这才让车夫赶车离开。徐挽玉回到家里真是一阵比一阵疼,这一疼,硬是疼了一个多时辰,才落下血ròu模糊的一小团,婆子早来了,给她喂了汤药,又检查了一番,说落了干净了,等着她昏沉沉睡着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