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芮道:“呵呵,太后以为,人死了,还能有知觉吗?”
芈月道:“人死如灯灭,还能有什么知觉?”
庸芮道:“那太后何必计较,葬得与谁近,与谁远,将来谁会陪葬,谁会殉葬呢?”
芈月听到”
殉葬”
两字,眉头跳了一跳:“丑夫来找你了?”
庸芮摇头:“不是,是有人听到这件事,觉得于王室不太好看,所以来找我。太后,若人死后无知,何必令魏子殉葬?若死后有知,太后带着魏子于地下,岂不令先王动怒?”
芈月怔了一怔道:“先王?先王?”
庸芮见芈月陷入了呆滞中,不禁叫了一声道:“太后,太后——”
芈月猛回过神来道:“哦,怎么了?”
庸芮道:“太后刚才似乎走神了!”
芈月轻叹一声道:“是啊,我似乎忘记先王的样子了。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与先王的恩怨纠葛,竟不像是真的发生过似的,或者,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庸芮道:“是臣的过错,不应该提起先王。”
芈月摆了摆手道:“罢了,不怪你。”
庸芮走了,然而,他的话,终究还是扰乱了芈月的心。这—夜,她没有睡好。睡梦中,她仿佛进入了黑漆漆的世界,只在远处有一束光,她身轻如燕,朝着那道光飘飘然就去了。前面却有一个人,冲着她笑,看她的眼神温柔无比。芈月缅看之下,竟是芈叶,不由得诧异道:“阿叶,你如何会在这儿?”
那人却笑道:“我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芈月一惊,从脑海的深处找到了记忆,这不是芈叶,而是她的母亲向氏。她惊呼道:“母亲,母亲,你在哪儿?我找了你很久了!”
向氏却轻飘飘地飞起:‘我走了,孺子,看到你生活得很好,我很欣慰。”
芈月急忙去拉她,一迭声道:“母亲你别走,你留下来,我想你,戎弟、冉弟也想你……”
但她触到向氏身体的时候,却如同触到一片虚空,只见向氏如同轻烟一般,转眼消失了。芈月急得大叫,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在叫她,声音极为熟悉:“孺子,怎么急成这样?”
芈月急忙转身,却见一个身着楚国王服的人站在她身后,看着极其眼熟,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那王者忽然问她:“你忘记我了吗?”
芈月登时想起,失声叫道:“父王,你是父王……”
楚威王却问他:“孺子,楚国现在怎么样了?”
芈月怔住:“楚国,楚国现在……”
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眼前的人忽然一变,衣着依旧,面容却成了楚怀王,他浑身是血,伸出手去掐她,叫着:“你还我楚国,还我楚国……”
芈月一惊,用力一挥手,便将楚怀王远远地挥走了。她见了父母变得脆弱,及至见了她看不起的人,顿时又强硬起来:“咄,你个无用的懦夫,你活着的时候不能拿我怎么样,死了还能作什么怪!”
背后忽然一声轻叹,芈月转身,看到了秦惠文王赢驷。但见赢驷微笑着问她:“芈八子,寡人的王后在哪儿,寡人的妃子们在哪儿,寡人的儿子们在哪儿?”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背后出现了一排血淋淋的人,有芈妹,有魏琰,有其他的妃子,还有赢华等儿子,都伸着手向芈月飘来,争相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芈月看着鬼魂们飘来,忽然笑了:“你们这些死鬼,活着的时候鬼鬼祟,死了之后也是这么毫无胆气。想要我的命,何必躲在大王的身后?若是人死了都可以追魂索命,那三皇五帝、夏禹商汤周武王这些人,会有多少死鬼去找他们索命呢?”
赢驷喝道:“他们生为君王,死有国祀,身怀天命,已成神明,你一介妇人,也敢与他们相比?”
芈月哈哈大笑:“我横扫六国,将夺周室之天命,为何不敢与他们相比!我率百万之军,战无不胜,黄泉之下自有百万曾为我效命的大秦兵马,不管你们成神还是成鬼,我有此百万旧部,便是斩鬼灭神,亦无所惧!”
鬼魂们厉啸一声,向着芈月围过来。芈月立而狂笑,就在鬼魂们缠到她身上的时候,忽然从身后冲出无数铁甲兵马,与鬼魂们混战起来……此时,文狸正坐在榻边值夜,忽见躺在榻上深睡的芈月剧烈挣扎,发出梦呓:“大王,我不怕你,你们这些无用的鬼魂,都滚开,滚开……”
她近来常常多梦易惊,文狸见状连忙掀开被子,用葛巾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叫道:“太后,太后,您怎么样了?您快醒醒!”
石兰早在文狸为芈月擦汗的时候,就把各处的灯都点亮了。芈月睁开眼,眼前大放光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道:“这是哪儿?”
文狸道:“这是章台官,您的寝宫。”
芈月左右看了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