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把周达非的稿纸理了理递还给他,对他的创作一语道破,“你最大的障碍恰恰是你喜爱的大师和作品给你带来的固执坚持。”
“你硬学基耶斯洛夫斯基是学不出来的,因为他的创作有他的成长经历、个人性格、时代背景、初衷想法等等因素,而你的因素是不同的。”
裴延悠闲地转了半个身,手指随意在空中一点。他今天穿着西装马甲,像大学课堂上风度翩翩的年轻教授。
“事实上每个人的因素都是不同的,所以真正的艺术创作永远无法复制和模仿。换言之,复制模仿出来的本质上都是毫无意义的paraphrase。”
同义改写。
周达非从裴延手上接过这叠稿纸,在心里已经把它们彻底撕碎扔进垃圾桶。
“即使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本人都不可能把你教成第二个他,你必须要以你自己的视角去看待和描写这个世界——真正的、你自己的视角。”
裴延说。
“你刚刚说,刨除技巧不谈?”
周达非拿着稿纸,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技巧是只要下功夫谁都能学会的东西。我们俩都这么聪明,我教你几天,你再练练,很快就会了。”
裴延说。
“拍《失温》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你最后画的一些分镜比前期好看得多吗?你一开始画的东西,除了沈醉的部分简直没有能看下眼的。”
“。。。。。。。。。”
“可你直到拍完也没有用一个我画的镜头。”
周达非说。
“因为你只是比你之前好了些,就像你现在也只是比我毕业时班里的部分其他同学要强。”
裴延惬意地夹了根烟,没有点上,“比我这个竖子,你还差得远。”
“。。。。。。。。。”
裴延重又坐回沙发上,视线在空中逡巡几回,落在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上。
周达非十分上道。他主动拿起打火机弯着腰给裴延点上了。
烟点燃后裴延却并未立即抽,他仍注视着周达非,“这么熟练?”
“上中学的时候叛逆不懂事儿。”
周达非啪的又合上了打火机。
裴延鼻子哼了声。
“你上次说,我可以许一个生日愿望?”
周达非觉得今天裴延人性的光辉含量比较高。
“嗯,”
裴延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你想好了?不会是想什么活儿都不干就在《失温》上挂名吧,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不是。”
周达非在细细思考要怎么跟裴延提那个峰会的事儿。
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随后传来李秘书的声音。
“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