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俩,谁说了算?”
雷钧走到了床边后,直接打开了他的箱子,然后一股脑地把衣服全倒在了那张超大的床上,“都进了我的门了,你还能有什么意见?”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雷钧总算是把这人的脾气摸清楚彻底了——凡事要宠,但是不能凡事都宠;某些关键问题上,态度一定要硬起来,压也要给压下去。比如说他们刚刚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就着叶家临的话题说下去,很可能扯到最后都是他有理;还不如直接跟他不讲道理,明确地告诉此人本问题没得商量余地来得干脆。……只不过,以后的借题发挥和胡搅蛮缠,横竖躲不过去时多让让他就是了。听了雷钧这么说后,叶家临果然只是很不满地撇了撇嘴,“切~土匪作风……我告诉你,雷钧,我来你家暂住只是为了我哥哥的性福生活,跟你没一点关系!”
“好好好,你跟我没关系我跟你有关系……”
雷钧随口敷衍他,然后又手指勾起一团花花绿绿的衣物,“怎么才带了这么点儿衣服?……算了,喜欢什么,咱们以后再去买就是。”
“不要动我的夏威夷沙滩裤!”
叶家临劈把手就夺了过来,而且还带着不小的火气,“土匪就是下流,专挑人家的短裤拿。”
雷老板张口结舌,内心着实委屈不已——明明是因为你那条沙滩裤色彩太过绚丽,鲜艳的大红大绿在堆了一床的衣服中,吸引率暴增……的原因。于是,习惯了“一力破百巧”
,雷钧干脆地把人揪过来就吻了上去,狠狠地吸咬住他的唇,堵死了各种刁钻的抱怨之词。在床上一不小心就把时间消磨过头的两个人,在晚饭点过后选择了叫披萨外卖。盘着腿席地坐在地毯上的叶家临一脸的不爽之情,“第一天来就虐待我的胃……西式快餐什么的最讨厌了。”
雷钧瞅了一眼手中的“大馅饼”
,恶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嚼食的动作更是凶狠无比。——这小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厌恶吃什么西餐,偏偏打电话叫这种外卖……而且,那种抱怨的话,怎么听都是抢了自己的台词吧!——不过这种胡闹,还真是有恃无恐的……可爱啊……闹吧闹吧,大不了等下在某些激烈运动上讨还回来就是了。对付着晚餐的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彼此间可以说得上是食不知味了。又咬了一口后实在吃不下的雷老板最终放下了手中的披萨,抽起一旁的纸巾揩了揩手指上的油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叶家临一句话给憋了一口气。叶家临说,“洗手去……虽然你不用像我哥哥那样干净得像只屎壳郎,但是最起码也要比我干净吧?”
二话不说,雷钧起身就走。而回来的时候,就是甩着手上的水滴回来了。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小混蛋始终轻笑得十分欠揍,但是眼神里的闪烁却总是带着一点不安和很多的敏感。他在……像叶家临这样的人,也许可以夜不归宿,也许可以一时冲动逃离家门,也许可以颠三倒四地玩儿得一个星期都不进家——但是,这些,只是“玩”
;他这样子玩的资本,恰恰是一种对家人毫无保留的依赖。所以,现在搬出家来住的行为,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新的尝试……也许,新的就是一种叫作“归宿感”
的东西。雷钧走到叶家临身边坐下——是那种从背后坐下去,把整个人都搂进怀里的姿势,然后低下头,硬扭过他后,吻了吻他的前额,低声地说,“跟着我那些人,小孙你最熟悉……明天我喊他过来,让他跟着你,安排着把咱们房子给装修了,怎么样?”
叶家临用一种心安理得的态度,把右手食指上的油渍蹭在了身后男人的肩膀上后,才慢腾腾地说,“听你这意思,这房子玩儿成什么样子,全是我一人说了算?”
“你想怎么玩?”
雷老板很是大方。叶家临眼前一亮,脑子里立刻想到了很多很早之前就想要实施,但是不敢向自己哥哥提出来的各种主意,“一楼书房改成录音室?”
雷钧想都没想地应声道,“好啊。”
“一楼客房改成乐器室?”
……乐器还得你来买……叶家临得寸进尺。“没问题。”
雷钧一手揽着人的腰,一手撑住身后的地面,态度甚是惬意。“一楼客厅改成小舞台?”
……要灯光音响设计一流的……某人开始不着边际。“……”
雷钧轻咳了一声,“这个就不必了……你再改下去,是不是要把餐室和厨房改成吧台?再把庭院里的游泳池填平了建成停车场?”
叶家临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你终于理解我的内心想法了……我们的脑电波终于在一个次元相撞了。”
“然后在咱家大门上张贴一招聘广告,招聘保安、车童、吧台生、调酒师、侍应生、dj……b要吗?”
雷老板略带着咬牙地问。“好啊~”
叶家临兴致勃勃地连连点头,“还缺什么?……哦,对了,我们是不卖滴。”
“叶家临!!!”
雷钧抓紧了他的肩膀,把他扭到跟自己正面相对,“你以为你在开酒吧啊?!”
叶家临被他这么用力一抓就有点吃痛,刚来的兴奋劲也都全消散了,而且马上就沉下了脸,“我之前不在家时就是在酒吧呆着的,所以要是按我的主意装修的话,不装修成bar难道要装修成洗浴中心?”
雷钧伸手把他拉进怀里,很是有种气急但是没处撒地说,“……怎么就这么胡搅蛮缠……我是说,家……你明白吗?”
“‘家’我当然明白了,”
叶家临半点都不带犹豫地在某人的后背上擦干净了油腻的手指,“有我哥和我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啊……好了,”
他用力地挣开雷钧的怀抱,从地摊上一跃而起,“我去洗手了。”
好在房子虽然是新居,但是水电系统已经正常运转起来了……虽然在没有热水器的情况下,只有冷水,但是叶家临仍然在洗了手之后,顺道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流从简陋的莲蓬头里喷洒下来,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让人忍不住地打寒颤;但是,这种豁然而来的寒意,却是能让人心头一松……雷钧坐在主卧室的地毯上,维持着被挣开后,侧斜靠在床柱上待了一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被推开后是一种空落落的难受——一句戏言产生的纠缠和关系,原本以为会是脆弱的露水情缘,可是却越陷越难以自拔;想要护住一个人,想要对方高兴,想要把对方当作生活的重心……这种感觉,罂粟花一样的扎根而生,难以戒掉这其中的瘾。他想,自己是被哪一点吸引到了?是他那种暗含了脆弱媚意的精致?还是……那人总是不愿受人约束的,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随心所欲的……但是,又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心疼。雷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小段时间,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了这种对感情的探究。他下意识地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边与电话那端的人通着话,一边沿着楼梯向门外的庭院里走去。这次要和国外某酒店集团合作,在z市的黄金地段上修建起一座星级酒店,一开始的工作就不是很顺利,在地皮的购买上遇到了比较大的阻力……所以,这次在庭院里通电话的时间,就稍微长了一点。等到口头上对一些纠纷做出了简要处理后,雷钧又临时更改了明日的待办事宜,最后还吩咐了小孙腾出来手头的工作,陪家里的“少爷”
搞定装修和家具大更换的问题。结束了电话以后,雷钧才单手插兜地向房子里面走去。——托某只“禽兽”
成功挤占的福,总算是把这小混蛋拐弄到家……必须要好生地看管着,省得再出现什么一不留神就窜出去习惯性地乱勾搭人……雷钧刚刚专心于讲电话,并没留心于周围的环境。直到挂断电话以后,才察觉到从主楼客厅里传来的一阵音乐声——是钢琴。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后,他的动作就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他听过他一个人背靠着酒吧的吧台随意地弹着吉他,也看过他舞步撩眼地怀抱着电贝司弹奏,甚至还曾见过他兴致大发地摧残着爵士鼓发出折磨人耳朵的噪音……但是,从未见过家临弹钢琴;只是知道,他极爱钢琴。一楼只铺了一层木地板,空旷的客厅里除了一架黑色的钢琴外再也别无一物……连照明灯光都是最简单的日光灯。而客厅里,连这种简单的日光灯都没有打开。叶家临一身黑色纱织睡衣,湿着头发坐在琴凳上——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天空中的一轮新月散发着浅薄的银色光晕。雷钧对音乐的了解很少。如果是叶家珩在这里,就会听出来现在弹的是一首《肖邦练习曲》;如果是梅小姐在这里,就能进一步听出被弹奏的曲子是e大调第三练习曲。琴声很舒缓,有一种很能让人安静的东西在里面……这首曲子的另一个名字叫作,《离别曲》。钢琴的音色极为出众,而周围空无一物的环境、窗外淡色的月光、流畅低缓而又时而活泼的旋律、闭眼弹奏的琴手额前细碎着的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