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脍鱼上洒了何物?”
何雪芳惊炸炸缩了缩脖子。
季映兰极为难得表现一次,张口道:“是辣油,蜀都特产。”
何雪芳却点了点手中碧玉箸,一脸嫌弃:“脍鱼则为脍鱼,洒辣油作甚?”
季映兰:“辣油是佐料,去腥添香!”
何雪芳似是不信,但见季兰芝点头,这又才捻了一箸入口,鱼丝儿刚入口,就辣得她慌忙扯帕子吐在了帕子里。
一长案的人都静悄悄看着何雪芳。
季兰芝给何雪芳喂着果浆,脸上布满歉意,却被何雪芳推了一推手上的果浆,呆巴巴央求道:“阿娘,儿喝不惯,儿想喝咱们府里的果浆,又鲜又甜。”
何春华给她擦着嘴角,低声训斥:“你说些什么?这是巴蜀,怎么会有你要喝的那些黄金水儿!”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说到底还是嫌弃巴蜀这地儿不好,季兰芝又接着添话:“这孩子过惯了好日子,吃惯了长安的饮食,忽然来这儿有些受不得,还望阿娘勿怪。”
一茬接一茬,事儿不大,偏是膈应人的慌,老夫人不动声色,也不计较,连沈清梅也没搭话,更别说季嘉文这个外面走的男人会出什么脸色来对内宅妇人,其余几位女眷也更不敢说什么。
季映兰先笑起来,缓和道:“长安和咱们这儿饮食不同罢了,今儿夜里咱们做几道长安菜可好?”
又偏了偏头,对上沈清梅。
人家的孩子,沈清梅他们自是不能说,季映兰递了台阶,沈清梅正好顺脚就下:“也好,咱们好些日子没吃长安菜了,今儿让庖厨做几道长安菜,雪芳想吃什么菜?”
何雪芳眨着眼,有些怀疑神色:“你们真能做长安菜?”
海棠眼角颤了颤,暗叹自己果然就是个庸俗不堪的人,见不得别人见好不收,转身笑眯眯吩咐人去才用井水镇了两个时辰的桂枝来。
不过片刻,一碟子水汽未干的浅红夹翠斑的荔枝递了上来,海棠给何雪芳剥了一颗,亦是笑弯了眼角:“你吃不惯长安没有的辣油,不如吃吃长安没有的荔枝,前些日子才快马供了些进宫给圣人享用,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季兰芝自然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荔枝,这荔枝是时令水果,产地离长安虽不是极远,但其极难保存,故而身在长安要吃上新鲜的荔枝也不容易,何况这节气里也是晚荔枝了,更是可贵。偏生了海棠也是情真真意切切的神态,瞧来是大度懂事,他们若是不接下,反成了拿翘,这一句话把季兰芝堵住了,她一时间也只好跟着笑,将那颗剔去外壳的剔透荔枝塞进何雪芳的嘴里。
沈清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也接口说:“奴嫁到这边来也过不惯这头的日子,就爱挑三拣四,成日里闹吃不惯住不惯,一心贪念着长安的虚荣富贵,也是年少骄纵忒不懂事,这日子长久了,长了见识,倒是觉得这处越发好了,景色宜人不说,这饭食就口味繁多,长安没有的辛料,这儿多得是,又有荔枝龙眼,也是极为爽快的,想着若是回了长安,还怕过不了那边的日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