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都有不幸的消息,但崇祯三年七月依然按时到来。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再有半个月时间,这一年陕西乡试就要开考了。
醒醒,洗把脸,该上路了。
虽然时间一天一天逼近,但在要不要前往西安考试这事情上,周耀宗跟陈士举之间还在继续讨论着,最后陈士举那位一直躺着的爹终于躺不住,爬起身拍板定案了。
陈士举的爹说了不管时局如何,该考试的还是要考,不然这几十年的书不就白读了吗?
看看,这就是当爹的境界。
这个理论很符合周耀宗的想法,反正自己是孤身一人,来到关中就是为了考试的。
但对于有家有舍的陈士举来说这就未必这样想了。世道真的已经很乱了,天天都能够听到盗贼、土匪、流寇、乱民的消息,能不烦心,能不担心吗?
临出门前,王氏一再对周耀宗叮咛道:“耀宗啊,这几年士举几乎没有出过门,对路上的情况一概不知。路上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不管考试成绩如何,都要好好的回来,我等着你们啊!”
多贤惠的媳妇啊!
这么好的人,我咋就遇不到呢?
对于媳妇的话,陈士举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回去吧,不会有事的,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害怕的?再说了还有车夫保护我们,不会有事的。”
毕竟是乱世,陈士举出门前专门叮嘱车夫带上刀,以防不测。
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周耀宗、陈士举终于上路了。
出了凤翔府东门,一路向东,大约两天的路程就能够赶到西安。
到底是饥荒年代,出门一路向东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人少了狗就多。
时不时能够看见野狗在田野里嚎叫、争抢、打斗、奔跑的影子。每一个叼着骨头的狗身后都跟着几个甚至十几只狗追赶着。
往日沃野千里的关中,竟然成了野狗的天堂,真是一个黑色的笑话。
走了大约几十里地之后,山路边出现了一个破庙。
周耀宗对陈士举道:“我想下去解个手,你去不?”
“还没结婚就夹不住尿了?将来结了婚咋办?赶紧去,我等你。”
陈士举笑着对周耀宗说道。
能不能夹住尿可是男人功能的重要标志,正所谓:年轻时迎风尿尿三尺三,老了时立着尿尿湿一鞋。
很显然陈士举在拿周耀宗开玩笑。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要解手的。”
说着周耀宗跳下车向破庙走去。
破庙?
当然是破庙了。
兴盛时,百姓们兜里有钱,官府也愿意为百姓办一些积德行善的事情,所以只要官府号召,百姓们都愿意捐钱捐物修建寺庙,所以太平盛世之时寺庙大多干干净净、结结实实。
但这个时候是乱世,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花钱去修庙呢?
于是乎破庙到处都是,这倒也好,破庙经常能够给赶路的人提供住宿休息的地方。
周耀宗来到破庙背后解开裤子准备撒尿。
“官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
有人说话?
周耀宗左右看了看,没人啊?
难道是出现了幻觉,周耀宗继续撒尿。
“这位爷,给点吃的吧。”
这个声音再次传过来。
周耀宗尿完了,提起裤子向前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叫他。
在距离自己撒尿不远的山坡下,他终于见到那个叫他的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端着破碗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大爷,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吃的。”
不远处,两只狼正撕咬着一个小孩,看样子已经被咬死了。
天道轮回,几年的时间,原本富庶的关中竟然变成了人间地狱。
周耀宗气坏了,系好腰带冲下山坡,向两只狼冲过去。
“狗日的,青天白日竟敢出来伤人,我打死你们这帮畜生。”
周耀宗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狼冲了过去。
按照常规,狼是不会白天出来伤人的;但常规也有意外的时候,当下的世道连个人都难看到,狼不出来更待何时?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