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摩尼已经不躲他也不撵他了,但是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可说。顾承喜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了,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奇大的红苹果。用手帕将苹果仔仔细细的擦出了光亮,他把苹果放到了白摩尼面前的小桌上,然后轻声说道:&ldo;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到站,我去餐车上看了,没什么正经吃的,就是苹果还挺好。拿了一个,你吃着解闷吧!&rdo;然后他起了身:&ldo;我出去了。有事的话,你开门喊我一嗓子就成,我不往远走。&rdo;等到顾承喜出包厢了,白摩尼拿起大红苹果看了看,发现这个苹果堪称完美,而且散发着阵阵甜香。双手把它捧到嘴边咬了一口,他一边咔嚓咔嚓的咀嚼,一边叹了口气。苹果没吃完,火车到了站。保定情形马从戎一行人在保定下了火车,随即直奔了城外的大营。北京和保定之间距离不远,他们出发时是朝霞满天,到站之时也是艳阳高照。在行进路上,马从戎身为秘书长,自然是前呼后拥,周围热热闹闹的尽是欢声笑语。白摩尼落后了一步,因为和马从戎的亲信都不熟,则是冷冷清清的形单影只,幸而顾承喜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他。该上马的时候,顾承喜推他一把;该下马的时候,顾承喜扶他一把;除此之外,他不言语,顾承喜也没有话。大营大得像是无边无际,在一片碧绿的草场上,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副官们策马疾驰到了马从戎面前,一个个的鬓角全是汗湿的:&ldo;秘书长!&rdo;马从戎一扯缰绳,勒住了跨下的枣红战马:&ldo;好,老远就瞧见你们这一帮东西在撒欢儿了!大帅呢?&rdo;领头的小副官抬手向后一指:&ldo;报告秘书长,大帅在那边耍剑,不让我们过去添乱!&rdo;马从戎怔了一下:&ldo;大帅会耍贱?&rdo;小副官理直气壮的点头:&ldo;是啊,大帅耍半天了!好像耍得还挺来劲!&rdo;马从戎难以置信的蹙起了两道清清楚楚的眉毛:&ldo;他和谁耍呢?&rdo;小副官笑了:&ldo;元满!&rdo;马从戎瞪着小副官张了嘴:&ldo;他对元满耍贱?说,怎么耍的?&rdo;小副官松开缰绳,双手直直的向前握住了马鞭子柄,随即猛然举到肩膀一侧,做了个很标准的亮相:&ldo;就是拿日本刀耍的!&rdo;马从戎登时笑了:&ldo;操!知道是刀,还他妈说剑!你个小王八蛋吓我一跳!滚滚滚,我见大帅去,别挡我的道!&rdo;副官们一哄而散,而马从戎挥鞭催马,一鼓作气的向前飞奔出了一里多地。部下众人紧随其后,也是逆着长风直冲向前。而在远方的一排营房之前,他们果然是见到了霍相贞和元满。这二位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热。骄阳烈日之下,霍相贞不但脱了军装上衣,甚至连贴身的衬衣都敞了怀,露出了结结实实的胸膛腰腹。他瘦了,瘦出了一身肌肉的线条形状。双手握着一把武士刀,他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元满。元满干脆打了赤膊,脊背晒得又黑又亮,像条成了精的大黑鱼。将手中的武士刀横在面前,他显然是在持久的防御。马从戎在十米开外骤然勒马,同时向后猛一抬手。后方大批的随从见了信号,当即也扯着缰绳放缓了速度。在一片低而凌乱的马嘶声中,霍相贞忽然发出一声大吼,同时一刀劈向了元满的天灵盖。而元满将刀向上一抬。只听一声铿锵大响,元满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一点就坐到了草地上。霍相贞的刀锋则是险伶伶的停在了他的头发梢,毫厘之间,胜负已定。元满仿佛是累坏了,也不怕头顶的利刃,只是呼哧呼哧的笑着喘气。马从戎则是飞身下马,一边走一边笑道:&ldo;大爷好功夫!&rdo;霍相贞慢慢的收回了刀,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向了马从戎:&ldo;不算好,他是早上没吃饭。否则的话‐‐&rdo;话没说完,因为他偶一抬眼,意外的从人群中看到了白摩尼。白摩尼的骑术很不高明,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追着大部队,他的手脚全都紧张得快要抽筋。汗津津的双手紧握了缰绳,他双腿颤抖着夹了马肚子,遥遥的对着霍相贞一伸舌头。与此同时,霍相贞的脸上现出了笑容。笑容先是似有似无的,涟漪似的慢慢的扩大,最后荡漾得眉宇间都有了春光。挥刀一指白摩尼,他大声问道:&ldo;小子,你也来了?&rdo;白摩尼抱着马脖子弯了腰,连滚带爬的溜下了马。他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话,所以当着外人,他只是含羞带笑的低了头,用力跺了跺酸麻的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