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大嗓门吵得我直堵耳朵。顺便也给章御打了个电话,他声音沙沙的,象是没休息好,“怎么了?”
他问,懒洋洋的语气,让我快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没事,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恩!”
他简略的答,我没了兴致,说:“那你好好休息吧!”
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堵住,怎么动都下不去。在屋里闷的要死,想下楼走走。外面正阴着天,偶尔有几丝风吹过,带着暴风雨的气息,我沿着河边小路慢慢的走,看到河边那棵古老的大柳树上归落的飞鸟,看来暴雨将至。我转身想往回走。前面有车停下,我看到肖远,几个月不见,他好象消瘦了,看起来精神也委靡。“可可!”
他叫我,声音轻轻的,那么温柔。待他走进了,我才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肖远,你喝酒了!”
“如果不喝酒我怕自己没勇气来找你!”
他的身体在微微晃动。我扶住他,说:“赶紧回去,要下雨了!”
他却说:“回不去了!”
“肖远,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我是完了!”
他叹了一声。“肖远!”
我喊他,“你快回去,我也得回去了!”
“你陪我呆会儿吧,就一会儿!”
他拉着我不让我走。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皮肤上生疼,我想找的地方避雨,可是却被肖远死死的拽住。“别走!”
他说。想走也走不了!“可,我们会什么会这样了?”
他问。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也是我想问的。怪谁呢?谁做错了?好象谁也没错,又好象谁都错了!肖远伏在我肩上抽泣,说:“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
雨水淋湿头发,衣服,我冷的浑身发抖。肖远抱住我,紧紧的,紧得我要窒息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突然推开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肖远在身后喊,我却不能停下来,只想着要跑,离开这里。肖远好象发动了车子,在后边追我。我象发了疯一样,在泥泞狭窄的小路上鬼使神差般的跑着,只听身后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碰撞声。然后一切又回归了宁静,只剩暴风雨的声音,刷刷的洗涤着这个世界所蒙蔽的灰尘。我回头,看到肖远的车撞到了河边那棵巨大的柳树上,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车是从右向左打的轮,看来撞车的一刹那肖远是要保护我的,因为我在右边跑。在暴雨中,他是不是走进了才看到我,而当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为什么他要选择向自己的方向转动方向盘?我伫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怕一动,这个世界便会轰然崩塌,不复存在。警察将昏迷的肖远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雨水和血水混合到一起,在地上流淌着,触目惊心。混乱的场面中,没有人注意到肖远小指上滑落的那枚戒指,亮晶晶铂金,缠绕着多少纠葛的情缘?我拣起来,擦净上面的血水,戴在自己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拿下来,握在手心,感到无比沉重。肖远一直昏迷,他的父母、妻子都闻讯赶到医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守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医生护士在周围进进出出,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也没合过眼,却一点都不知道疲倦。幸好章御回来了,他陪在我身边,握紧我的手,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然后,我竟然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肖远醒来的时候,吴悦从急救室出来,狠狠的打了我一个耳光,说:“田可乐,我恨你!”
等她再想动手,章御却挡住了,用森冷的声音警告她:“住手!”
然后肖远的父母过来拉开吴悦。我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不记得章御是如何带我离开的医院,只记得章御温暖的手掌抚摩着我的脸,说:“休息吧!”
,然后,我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睡醒的时候,章御正在我身边吸烟,浓浓的烟雾缭绕着我,没有觉得呛,反而觉得亲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熬得焦虑的神情和憔悴的面容,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突然想起初次见到他时,我找不到会议楼,他在身后喊:“我带你去!”
;想起,那晚走错房间,他帮我倒了杯水,说:“喝点水吧!”
;想起头一次去相亲,他吊儿郎当的说:“哦!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考虑收购!”
;想起他赖在我们单位门口说:“我找你!”
;想起他打麻将赢了钱请我吃饭;想起他忧郁的转身跟我说再见;想起我遇到肖远后最伤心的时候他陪我闹陪我玩陪我喝酒;想起沙尘暴那夜他送我回家;想起他要我帮他照看他家的鱼;想起他回国时让我去机场接人;想起他陪我去参加肖远的订婚典礼;想起他撇着嘴说:“无情无意!早知道不帮你!”
;想起他抱着我的肩膀说,“别哭,你还有我!”
;想起他来我家噌饭,想起他带我去欢乐谷玩过山车;想起那次吃饭跟他生气,离开又回来,他举着我的包说:“我说要送你的!”
;想起在兰州那晚的偶遇,他伸出胳膊将我圈住,说“我想抱抱你!”
;想起他有意无意的说:“你搬到我这儿住!”
;想起在日本那天晚上和他整晚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想起他送我火红的天堂鸟;想起他拍着胸口说:“只是看到你哭我这里难受。”
;想起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爱我?”
;想起……一时想起了太多,脑海里满满的全都是章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