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歌子怔怔回过头来,只见筝弦断了一根。
神酒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渗出点点血滴,落于弦、琴木,还有斗篷上,如几片花瓣飘在雪里,最终被吞没。
在反应过来之前,和歌子就已经奔上前去,熟练地从一旁的木盒中找出药粉,轻轻抹在伤口处,再用白色布条缠紧。动作很轻,生怕弄痛她。
这些东西的位置都没变,一如许多年前。
神酒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样没带多余情绪地望着她,随后隔着包扎的布料,用力回握和歌子的手。
说是用力,但身子弱成这样又能有几分力气。若是和歌子真的要走,她也是握不住的。
“我只是想你为我侍琴。”
神酒轻声说,“像从前一样。”
从前和歌子的确时常这样在旁侍奉她。圣女娇弱,可照规矩,这十七弦琴却是必须要学的,怎么样也得咬牙练下去。
照理说练多了就该长茧子在指尖,可神酒偏偏就是不长,因此每每都会弄伤自己,需要和歌子来替她包扎处理。
现在也是如此,和歌子一手握着圣女,另一只手找出备用的琴弦,单手便轻易换了上去。
她低下头:“侍琴怎么不叫川柳来呢?”
圣女身边才不会缺人。
神酒轻轻地“呀”
了一声。
她像是恍然发觉什么,弯眸浅笑的模样如月华初绽,“小和歌,你是在嫉妒吗?”
她总爱这样唤她“小和歌”
,亲昵又带着些调侃意味。
可神酒明明年纪比她小。
和歌子抿唇,没答话,只把十七弦琴放正,又松开神酒的手。
“圣女,我和师姐真的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她眉头皱成一团,恭谨低头,“事情紧急,不能耽搁……”
“小和歌。”
神酒忽地出言打断。
她扶着琴站起来,方才弄在斗篷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嫣红得像她嘴唇。
“别惹我生气,好不好?”
神酒依旧柔柔地笑,“不要满口都是师姐,现在和我在一起,就抬头看看我吧。”
她凝视着和歌子,似有不解。“上次我让你趁早离开鹰陆王宫,你如何也不听。这次我留下你,你却想走。”
和歌子被说得一阵语塞,半晌,回避神酒目光。
“这不一样。”
她小声道,“留下是我私心,现在要走,是为了公事。”
神酒嘲弄般地笑:“公事?是要回去传递消息,说鹰陆不日就将发兵偷袭吧?”
她所说的,与和歌子早前的猜想不谋而合。忽地,和歌子想起师父花与牧曾嘱咐过的话——
圣女立场不明。
或许她已经站在鹰陆的这一边。
“如果是想把这件事带回去,那我不准。”
神酒微微弯腰,凑近和歌子的面颊,呼吸都似有若无地随之交缠,“你早就答应过我的。不论什么事,只要我说不准,你就不做。”
和歌子确实这样答应过她。
神酒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去揭开和歌子面上的易容。刘思若做的□□总是贴得很紧,需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褪下来,但神酒并不嫌麻烦,只是耐心地弄着。
面具之下,露出和歌子原本的面容,还有那过于显眼的酒窝,每次外出任务都必须得遮上才好。
“这样才对。”
神酒喃喃说,拂去面具的碎屑,把食指放到酒窝上,“你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