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让丫鬟来送金疮药给陆姑娘。”
拐弯抹角的,还要扯到这上头来,晏清源若无其事一笑:“死不了她,不必。”
一听这话头,又是个十分不屑的意思,公主如坠云雾了,不知他这好一下,歹一下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不过,他的心思向来难能琢磨,公主不便再多说,接过婢子递来的团扇,把面一遮,人一晃晃地去了。
不多时,那罗延回来,见凉亭那一个人影都无,显然都走光了。把头一挠,摸不准晏清源是去哪儿了,脚底下一点一点的,思忖片刻,还是先朝木兰坊这里头的内院走来。
刚出月洞门,见那个圆脸小丫头哼哧哼哧跑过来,冲他直摆手:
“世子爷说了,要是那罗延来了,就先在外头等着。”
“哎?”
那罗延将个小丫头片子一打量,面生的很,他本来也有一载多没回晋阳了,好多婢子都换了面孔,没见过,年龄大的都一并放了出去,“你怎么知道我是那罗延?”
跟个人物似的,小丫头心里头一嗤,嘴巴却甜,应承他几句,听得那罗延浑身通畅,反正闲着也是等,索性问小丫头要了捧松子,有一搭没一搭,磕得咯嘣响,不问东西地吹起牛来了。
次间里,归菀坐在镜匣前,把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打开,透过镜子,看了看身后立着的晏清源,浅浅一笑:
“我都说了,茹茹公主不是有心,她把果盘扫下去,我要去捡,她不让,这才甩我个趔趄,是我自己跌烂了头。”
晏清源眉头蹙出个微妙的表情,手朝她肩上一搭:“你真不生气?也不觉得委屈?”
归菀一想茹茹当时冲自己叽里呱啦乱嚷一气,自己什么也没听懂,她倒又急又凶的模样,微微笑了:
“她说什么我没听懂,只知道她挺生气的,她一气,所以把果盘一扫,人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失态,我要为这个生气么?”
说着,把目光朝窗外一调,露出个些微茫茫然的神情:“她远嫁而来,连汉话都不会说,别人听不懂她需求,自然生气,我觉得,茹茹公主……”
本想说“也很可怜”
,却不免自嘲一笑,暗道我这个样子,哪里有资格说别人可怜?又怎知她一定可怜呢?
晏清源忽的一笑:“你的心,向来软。”
归菀心头一窒,猛地回神,想要辩驳,转念作罢,把个画笔一拿,见晏清源还是站着不走,带了几分腼腆问道:
“世子不忙啊?”
“你受了惊吓,我陪陪你呀。”
晏清源戏笑道,把个清漆杌子一拉,坐到了归菀身侧,一托腮,是个十分专注神情,就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知道劝不走他,越劝越拗,他打定主意的事向来无人能改,归菀只好笑道:
“方才世子不是说破相了不好看么?那我,就在这补朵花好了。”
好奇她这一说,晏清源正要逗几句,透过窗子,一袭身影从镂空墙格那就瞧出了端倪,一过月洞门,他心下了然,把归菀的手一捉,低声道:
“先别画了,收起来。”
归菀不明就里,把奁盒一盖,怔怔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外头已经有见礼声了,她呼吸一顿,扭头看看晏清源,分明是在征询,晏清源一笑,揉了揉她脑袋,不忘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