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仰头,瞧见晏清源已经把目光投向自己翻看的那一页了,心中莫名一慌,起身却也不夺,连着数十天没见他,他还是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大将军来了,我听说,你们要打仗了?”
归菀装作无心,把整齐的被褥又四面扯了扯。
晏清源也不回答她,指着那一页,只是笑问:“唔,你在看泾水渭水,这是打算和谁泾渭分明呢?”
归菀听他说话,总一副意有所指别有暗示,索性不再去猜,弯身去找绣鞋,被晏清源一拉,两人齐齐倒在了被上,晏清源一手撑腮,翻着《水经注》,漫不经心笑道:
“北朝才子编纂的这套书怎么样?”
见他要谈书,归菀便半坐起答话:“我觉得这人有太史公的风采。”
晏清源揶揄一笑,长长拖了个调子“太史公啊!”
把书“啪”
的一合,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怎么个风采?”
“以迳见为准,这就很了不起。”
归菀眼中有了点艳羡的意思,晏清源不说对,也不说不对,笑着说:
“继续啊!”
归菀被他瞧的有些羞赧,把睫毛一垂:“而且他叙述山水,有屈子《山鬼》的胜境,绝妙古今。”
说完抬头眨眼看看晏清源:“这个人,现下做什么官儿?”
晏清源正觉她眼光独到,便随口一应:“他和他两个儿子一道被人杀死了。”
归菀“啊”
了一声,随即拿帕子捂了嘴,不再说话,晏清源看她脸色都变了,忍不住打趣:
“莫说是乱世,就是太平盛世,官场风云诡谲,死人是最寻常的,你这个样子,”
说着目光一动,移上她鬓间金簪,低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而是翻到序言,把其中一行指给归菀:
但绵古芒昧,华戎代袭,郭邑空倾,川流戕改,殊名异目,世乃不同。
归菀不解,把个疑惑的目光在他面上过了一遍,晏清源却也不肯解释,翻了个身,《水经注》丢开,一手作枕,一手把归菀冷不防地拽到了胸前:
“我和他,倒是想法一样。”
归菀本想挣扎,转念作罢,在他胸膛前靠住,低声问:“大将军和他都有什么想法?”
“你猜呀,猜出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听他又开始逗她,归菀壮着胆子牵了牵他衣袖,也故作轻松问道:“那大将军放我回故国,行不行?”
“不行,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晏清源坚决拒了,说完不理归菀,却是把双目一阖,告诉她:
“我累了,要小憩片刻,你别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