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却在这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榻上急促喘气?,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被絮。
又是一场噩梦,这是她来这个时?代做的第三场让她心不由惊悸的噩梦,可是不同于前?两?次,她这次什么也没看清,好像一切都蒙在一层薄薄的黑纱后面,需要她一层层去?揭开。
郑文?手?放在额头上摸了?一下,果然出了?一层薄汗,过了?好一会儿她恢复了?波澜起伏的情绪才转过头去?看窗外,门窗皆关着,整个屋内一片昏暗,她披了?一件衣裳在身?上,下了?地,推开窗户,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阿苓正?在院子里小跑,估计是前?院那边住了?齐奚他们,她过去?不太?方便,所以干脆就在这里跑了?起来,听见了?郑文?这处的动静,不由得看了?过来,发现是郑文?后才小跑了?过来,“女公子。”
少女脸颊完好的一侧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带着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稚气?和活泼,另一侧却像是被刀斧劈开的悬崖峭壁。
郑文?看了?阿苓好一会儿,才在对方微微疑惑的目光下笑了?笑,“郑山他们起了?吗?”
阿苓摇头:“昨天女公子不是吩咐过让他们多睡片刻吗?我今日便未去?唤他们起榻。”
郑文?点点头。不过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站在了?窗口片刻,就感觉到了?寒意上涌,搓了?搓胳膊,她看着天空,估计还有大半月可能就会下雪了?。
刚才的那场梦到底在预言什么,或者说是想告诉她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那么凄凉地唤着阿苓,还有一个男人叫着她的小名,那是只有她极为亲近之人才知道的小名。
可是因为梦中的一切都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所以郑文?想了?很久也是毫无思路。
怕着凉,郑文?把窗户关上了?,在屋内点了?灯。阿苓从外面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应该是才烧好的,热气?腾腾。
阿苓半蹲在郑文?的身?前?,看着郑文?净手?擦面,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突然开了?口,“女公子,我们是要去?卫地吗?”
自从那些游侠儿一去?不回?后,虽然女公子表现的并不太?在意,可是阿苓还是感觉到了?女公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不安和焦急。
郑文?把湿巾从面上拿开,觉得神智清醒了?许多,突然听见了?阿苓的这声问句,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一笑,亲昵地摸了?摸阿苓的额头,“行啊,我们的阿苓现在会动脑子了?。”
阿苓垂首,羞涩地抿了?抿有些嘴唇。
前?段时?间女公子听闻了?宋鲁两?地联姻的事情后,大半时?间都呆在乡下的庄院,周围虽有一些兵士保护,她一直待在女公子周围,陪着女公子满山林的跑,但是霍仲郑泽他们所干的事,她并非不知道。
庄院中的粮仓就建在庄院的下方,从地面上来看离女公子的住所没有几步路,很近,不过是院子隔着院子之间的距离,但阿苓知道,在地下粮仓被建立的最开始女公子就留了?一手?,在粮仓建好以后让郑泽他们暗地在里面挖了?好几条通道,都是通往外面山林处的,原本是女公子告诉过她和七娘子那是她们留着战乱时?逃命用的。
后来女公子虽和她一起在山林中看似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是想要打猎,可阿苓觉得实际上女公子是给?郑泽他们打掩护,郑泽他们好像在女公子的吩咐下进行着一件事,应该和粮仓的地道有关。
郑文?看着阿苓脸上的羞涩,笑了?笑,声音轻柔:“阿苓,你害怕吗?”
害怕即将在外流离,可能居无定所,遇到兵祸贼人,朝不保夕。这可能就是她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未来。
阿苓看着郑文?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跟着女公子。”
郑文?听到这句话却垂下了?头,看着还不停冒着热气?的铜盆,她手?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能看见雾气?中泛起的涟漪。 可是,她害怕啊。
郑文?害怕前?路未知,害怕她因一己之私把阿苓他们带入绝路,害怕去?往卫地并不是一条生路,她心中因为许多未知而有些惶恐不安,郑泽他们的性命都担在她一人的身?上,这种重量太?重了?。
刚才的那场噩梦终究还是在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阿苓如同往常一样快速地敏锐地察觉到郑文?的略微有些低沉的情绪,但是她想不通为何,只对着郑文?又说了?一遍,语气?却肯定许多,“女公子,阿苓跟着你。”
所以阿苓不怕。
郑文?抬起头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怕就好,到时?候我把你带进坟里,你可别怪我就行。”
阿苓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一下,似乎被郑文?的语气?逗笑了?,这种神情郑文?第一次在阿苓脸上见到,还觉得挺新奇,不由想戳一下阿苓的梨涡。
却听到阿苓开了?口,语气?却是很认真,“那奴就做女公子的守灵人。”
郑文?失笑:“还守灵人,阿苓,死?的人应该被称为鬼,那时?候,你应该是守灵鬼才是。”
阿苓也笑。
这下郑文?心里的那些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心想,一步步走着再说吧,未知是因为未知才可怕,她刚开始来到这个时?代时?不是也慌乱无措,怀疑人生吗?但是那段最难过的认知阶段她也度了?过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必要因为未知的未来而感到可怕,也许当下才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