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才白手起家,用了二十年功夫,从一个挑货的贩子,到如今家中有七十多店铺,生意遍及杂货、酒楼,绸缎庄等七八种产业,累积了不少财富,但他出身寒门,祖上八代没有出过一名进士,在京城这种看身份名望的地方,无论有多少银子,始终融入不到更高一级的圈子,在那些清贵官员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暴户而已。
本来指望凭借家中的财富,让儿子能够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可黄大富天生不是读书的料,除了闯祸惹事打架,就是喝酒斗狗逛青楼,京城富家子弟的不良风气,他一样不落。
几个月前,黄有才花了几万两银子,在琼州府给他捐了一个县令的芝麻官,结果黄大富打死也不肯去,黄有才一怒之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将他赶出家门,本想让他流落街头,尝尝人间疾苦,等他回心转意,可黄大富根本不买老子的账,径直跑到官府改成随母姓,改名城牛大富,气得黄有才火冒三丈。
生气归生气,儿子该管还得管。
今日是他五十大寿,他在京城关系极广,来往的宾客,有些江湖朋友,也有生意上的伙伴,而那混小子离家出走已经大半月,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管事黄书朗进来回事,“老爷,外面来了个年轻人,姓范,说是少爷的朋友,有要事见老爷。”
不知哪里结交的狐朋狗友,黄有才道,“不见。”
黄管家道:“他说有要事禀报。”
这小子又是要搞哪一出?黄有才寻思片刻,“让他去客厅等我。”
……
范小刀头一次来到这种豪门大宅,在他印象中,黄老爷家财万贯,家中应是富丽堂皇才对,可一路走来,三进的院子虽大,看上去却十分陈旧,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豪奢之处。
来到客厅,范小刀看到一人坐在那里,立即扑倒在地,满脸悲恸道:“黄老爷,救命啊。”
“什么事,说来听听。”
范小刀道:“我是牛大富的朋友,昨晚我们两个银钩赌坊打牌,谁料手气差得很,输光了银子,还欠了赌坊一百两,如今他们把牛大富扣下,说要天黑之前要把银子送来,否则就要撕票!这是他的亲笔信。”
说罢,范小刀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爹,我赌钱输了被人绑架,请将一百两银子给我兄弟,来解救我于冰火之中。”
黄有才看了看,是儿子的笔迹,连问:“他们说怎么撕票?”
范小刀一愣,道:“应该是用绳子把他勒死吧。”
黄有才大惊失色,“那还了得?你等着!”
转身向内屋走去。
范小刀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正在琢磨怎么分赃,可左等右等,不见黄有才出来,心说这黄财主心可真大,儿子都这么危险了,取个钱都磨磨唧唧。过了好半晌,黄有才出来,手中拿了一根绳子,递给少年,问:“这根够不够长?”
“够了,够了!”
范小刀道,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来要银子的啊,你给我拿绳子干嘛?“黄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黄有才冷笑一声,“什么意思?回去告诉那小子,想要钱,去官府把名字改回来,光明正大来跟我要,别整天搞些歪门邪道。还‘请将一百两银子给我兄弟’,那臭小子跟我说话,什么时候用过‘请’字?”
糟糕,露馅了。
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一计不成,范小刀又生一计,道:“还是黄老爷英明。我就说这法子不好使,牛大富非不听。不过,黄老爷,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他回心转意,跟着你姓。”
“什么法子?”
范小刀道:“既然他不肯改回姓黄,不如你也改成姓牛。”
黄有才:“把他轰出去!”
范小刀闻言,急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老爷您改成了姓牛,依他的性子,自然跟您对着干,按大明户籍制度,他只能改回姓黄了,到时候,您神不知鬼不觉,再把姓改回来,不就完美了吗?”
“来人!”
三名身材魁梧的护院走了进来,范小刀一看他们要动粗,喊道:“慢着,我自己走!”
这时,一中年夫人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还没进屋,就喊了起来,“我儿被人绑架了?”
范小刀见夫人浑身珠光宝气,猜到应是黄夫人,于是点点头,看来还是当娘的心疼儿子,听到儿子被绑架,脸都绿了。
黄夫人道:“老爷,你好狠的心啊,儿子被人绑架,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喝茶?”
她一把夺过黄有才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范小刀:“大富现在在哪里?”
“赌坊。”
“要多少钱?”
“一百两!”
黄夫人对黄有才道:“拿一百两银子给我。”
黄有才虽然抠门,但夫人有命,他不敢不听,于是去了账房,不片刻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交给黄夫人。
范小刀正要伸手去接,黄夫人转身就要往外走,黄有才连问,“你这是去哪儿?”
黄夫人道:“今天在跟赵姨娘家打牌,输光了,她们还在等着我呢,这一百两,我回去翻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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