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空踌踌躇躇地点了头:「那先谢谢了,杜老板。」「不用客气,杨同学。」杨小空失笑,「你刚才不还叫我名字吗?」流氓杜摊手,「可你一直叫我老板。」杜佑山在杨小空隔壁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吃顿所谓农家风味的早餐,而后施施然开着他的凯迪拉克下山了。魏南河目送客人,笑容可掬地挥手致意,「有空再来玩,慢走。」待那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把烟丢到地上,恶声恶气地说:「赶快滚,最好半路翻车。」杨小空抹把冷汗,「魏师兄,你怎么了?」柏为屿往杜佑山离去的方向竖个中指,「那是个人渣,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三天后,杨小空一觉醒来头晕脑胀,惊愕地发现自己发烧了,毫无预兆,连鼻涕都没有流一丁点,这病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他在床上挣扎了半天,出奇的难受,只好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柏为屿,气息奄奄的道,「为屿,我病了起不来,你上来看看我吧。」言下之意,给我送点吃的吧。工瓷坊里的一伙人正在吃早餐,乐正七和柏为屿是又爱吵架打架又爱凑在一起玩,这又抢走柏为屿的手机去玩游戏,顺便接了电话,抽抽鼻子说:「感冒了是吧?我也感冒了,没啥大不了的,你还要别人伺候?」杨小空哑了,只好勉强下了床,叼上牙刷拖着毛巾进浴室冲个澡,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一点,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从木楼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绊了一跤,脚下虚浮地趔趄几步,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柏为屿嚼着油条嘎嘎怪笑:「纵欲过度?淋病?梅毒?痔疮?」杨小空没力气和他穷辩,逞强笑一下,全无胃口地喝了两口粥。魏南河拿来两包感冒药,「刚好,你和小七吃完饭一人一包。」魏老煞有其事地搭着杨小空肩膀,两只瞎眼睛放出光来:「有喜!有喜啦!」杨小空无语问苍天。乐正七感冒,依然流着鼻涕活蹦乱跳;杨小空感冒,整个一半死不活的模样,坐在木楼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忽冷忽热,连喘气都费力。直到中午,曹老准备搭车回家去吃贩,顺道过来看看杨小空,见他脸都烧红了,病的实在蹊跷,不禁有点心慌,问道:「小空,你到底哪里难受?」杨小空动动嘴唇:「不知道。」曹老喊来魏南河,嘱咐他载杨小空下山去看看病,杨小空没有推托,这病确实来得古怪,好像不是感冒。魏南河开着车带杨小空出了工瓷坊大门,柏为屿从妆碧堂奔出来,泪涕横流状,从车窗处伸手拉杨小空,嚎啕道:「师弟……我舍不得你啊……」杨小空也不由红了眼,虚弱道:「为屿,我只是下山去看个病,不会死在半路的。」魏南河冷眼看着柏为屿,「你再装吧。」柏为屿抹一把眼泪:「师弟好走。」本想应景地从口袋里摸出条手怕,却只摸出笔、橡皮擦、便条纸之类,再摸,摸出条袜子,勉为其难地挥了挥,「我在这里等着你,路边的野花可千万不要采啊……」杨小空往座椅里挪了挪,有气无力地对魏南河说:「魏师兄,走吧,我被为屿吵得快要昏倒了。」柏为屿挥舞着袜子目送车子远去,自言自语:「师弟真像小花一样娇弱,感个冒都这么折腾人。」乐正七嘴里塞满了食物,「真的很娇弱啊!以后我们叫他羊小花好了……」黄昏的时候,魏南河把杨小空送回来,他的病因查出来了,水痘,初步诊断是化学漆的一些微量毒素进入呼吸道,没能顺利排出而沉积在体内引起的。打开车门时,柏为屿发现杨小空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红疹。曹老彻底没辙,心想,用大漆会过敏,用化学漆会长水痘,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杨小空晓得自己的病会传染,回来后便闷不吭声地躲进自己房里,心情消沉到极点,乐正七和柏为屿面面相觑,也没有心情去陶侃他了。柏为屿端着饭菜,敲敲杨小空的门,「小空,吃饭。」杨小空应道:「你放门口吧,会传染的。」柏为屿讪笑:「又不是麻疯病,没事的啦。」屋子里没有声音了。乐正七抱着纸巾盒擤鼻涕,用胳膊肘顶顶柏为屿,「说话真难听。」柏为屿将碗碟放在门口,悻悻然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