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报上了各家巡逻的人后,村里头便开始安排起人手了,林二分在了第一队,打头开始巡逻的,出门前,朱氏还是替他打点了一番,寻了几件厚实的衣裳,又塞了壶热水到他手上。
做完,便冷着脸收拾别的去了。
打从那日过后,夫妻两个就一直僵着。
林二捧着热水楞在原地,心里一丝欣喜刚冒头,顿时另一股子得意之情就跃上心头,他撇了撇嘴。
这妇人就是说得再狠又如何,还不是得紧着家里的男人伺候?
想通后,就是对这些日子打心里有些发憷的林秀好像也少了两分恐惧了。当娘的都这副德行,她一个丫头片子撑死了就是撒撒泼,放放狠话,莫非她还真敢砍人不成。
他可是她爹!
砍老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一走,林娟姐妹就抱着两床破旧的被子出来了。如今离年节不过两旬,换了往年家家户户早就吆喝着去镇子上买年礼了,有那两个闲钱的扯上几尺布做上两身衣裳,没银钱的也要买点瓜果糖点,再不济也得割两块肉,不止自家吃,还得招待亲戚。
打从去岁开始,这年节就不兴了,尤其到了今年,村里头静悄悄的,妇人姑娘们大都猫在屋中烤烤火,天冷儿,也不兴到处走动。
其他两房没动静,朱氏便让他们把被子给抱出来重新理理,有破的再补一下,前两日房子里里外外已经给收拾了一遍,再把家伙物事修修补补一番,也算是应个景儿。
林娟绣活好,林秀便给她搭个手,替她撑着那被子角,房里安静,只有她们清清呼吸的声音,林秀闲来无事,抬眼便细细打量起了林娟。
她半垂着头,林秀一眼就能见到她的额头和眼睑,林娟做事认真,眼睛紧紧的盯在青色的被子上,手上捏着针线,麻利的在上头穿梭。
样貌普通,五官凑在一块儿也说不出来个清秀,平日里又大多垂着头、不吭声,在林家里存在感薄弱得很,便是外人提起她,也是恍然一下,说林二那个闺女啊,勤快。
好些人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
太老实了。
勤快是好事,能干也是好事,在乡下地方,一家子人只要勤快能干那总不会吃不上饭的,两口子再齐个心,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老实本分可是讨不了好的。
林秀却觉得,她二姐虽说样貌普通,但周身自有一股温婉贤良,让人身心舒坦,且她为人坚韧,又能吃苦耐劳,旁人只见得到她的不善言辞、老实木讷,却不知这不过是遗传了她娘,凡事大度不爱计较罢了。
又不是傻子,咋会不懂好赖?
不过是世上之人大都肤浅愚昧,欺软怕硬罢了。她二姐这般,值得人把她放在心里,如今没有,以后总会有这样的人的。
“咋了,可是我脸上没擦干净?”
林娟突然抬头,朝她笑道。
林秀摇了摇头,“二姐的绣活可真好,针脚密实,都瞧不出是缝补过的。”
林娟被夸得红了脸,垂着脸不敢看她,细声细气的回道:“哪有你说得这般好。”
“这还不好啊!”
林秀拍了拍胸脯,“你出门打听打听,咱们村里,哪家姑娘这手上的一手绣工比得上你?”
“唉,你”
林娟更是不好意思了。
林秀抿抿嘴,见她脸都红得要冒烟了,到底不敢再说,只转了话:“对了,大哥去哪儿了?”
林娟这才松了松气,道:“爷说趁着没下雨,让他们担了灰去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