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很急着找那个人?”
霍宸的声音和风旭日一般,带着些温柔缱绻之意。
含光立刻道:“方才听邵公公一说,才知这玉璜如此贵重,闲云寺又是皇家寺院,看来那人定是皇亲国戚。由此一想,那句儿时戏言当不得真。”
“等回了京城,本王替你找到他,你放心,本王替你做主。”
含光干笑:“殿下胸怀天下,这等小事不敢劳烦殿下操心。”
“身为君王,便要爱民如子,子民之事,皆不是小事,况且,这一路上你我共过患难,情意非比寻常,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得偿心愿,也算是本王对你的谢意。”
霍宸的话语愈加的情深意重。含光忙道:“含光觉得还是随缘最好,万事不可强求。”
霍宸笑道:“莫非你觉得,还是做本王的良娣更好?”
含光顿时无话可说,赶紧施了一礼:“殿下早些安歇,含光告退。”
匆匆转身之后,她犹自感觉到霍宸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背影之上。她总觉得霍宸话里有话,带着说不清道不清的一丝暧昧,但又不确定究竟是为何,她仿佛被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知道有急流却避不开,被圈在里面,四面围城一般。
霍宸否认他曾去过闲云寺,终于让她放了心,但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常常在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流露而出,让她恍然一怔,她是否见过他?为何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翌日早起拔营之时,天气阴沉,众人就着热水吃过干粮,便匆匆上路。天色一直阴沉,直到辰时也不见日头露面,又过了一会儿,竟飘起雨来。
春雨贵如油,润物细无声,山野□笼在一片雾蒙蒙的霏霏细雨之中,如水墨丹青。但没有雨具的时候,无人有心去赏这春日雨景,越急着赶路。
片刻功夫,含光身上便被淋得湿漉漉的,十分难捱。
道路两侧旷野无边,都是良田,也没个避雨之处,霍宸疾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路边不远处看见一个山神庙,下意识的就看了两眼。
邵六立刻道:“殿下,这雨一时也停不住,殿下身上还有伤,还是先去避一避雨吧。”
霍宸点点头,率众人到了山神庙。山神庙不大,勉强站得下几十个人,其他人围着山神庙站了一圈,在屋檐之下避雨。
霍宸进了庙里,对邵六道:“既然这里有山神庙,必定不远处便有村落,你和虞虎臣带几个人去村子里寻些斗笠蓑衣,再弄些柴火过来,支起火让大家把衣服烤一烤。记得给人银两。”
邵六便和虞虎臣去了。
含光抱着胳膊侧身站在一旁,有些窘迫,因为衣衫一湿,便悉数贴在身上,轮廓毕现。
承影见状便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虽是湿衣,却也挡住了旖旎。
含光对他温柔一笑,这时,钱琛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声震入云,顿时引得大家一众哄笑。霍宸也笑,钱琛红着脸,满面羞色。一众武人之中,他一介书生,越显得文静秀雅。
过了许久,虞虎臣和邵六回来,将裹在蓑衣里的干柴拿出来,在庙里架起了两堆柴火。
众人围着柴火烘烤湿衣,有几个豪爽的便脱了上衣,露出赤膊,含光颇为尴尬,眼神无处可放,便转到神像之后。
承影抱来干柴,在山神像后支起一蓬柴火,然后背过脸,低声道:“你在这儿,我给你看着。”
含光心里一阵暖意融融,独自一人就着一小堆火,将身上衣服都烘干了。承影一直站在旁边,背着脸。
含光拉拉他的衣角:“你过来烤。”
承影转过脸嗯了一声,蹲在火旁。
含光见神像后有蓬干草,便想坐下歇歇。不料一坐上去就感觉屁股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蹲起身子,随手拨拉了一下,然后就是“啊”
的一声尖叫,飞扑到了承影身边。
承影吓了一跳,“怎么了?”
“蛇,蛇。”
含光一头冷汗,下意识的就抓着了承影的手。
霍宸、虞虎臣、邵六立刻被含光一声尖叫引到了神像后。承影拿起一只木棍拨了一下干草,笑了:“是死蛇。”
霍宸大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怕蛇。”
含光不好意思,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怕的东西,比如她,豺狼虎豹也不见得惧怕,就单单怕蛇。
承影将那条死蛇挑出去扔了。含光重又坐下,就着柴火烤鞋子。突然间,她心念一动,方才霍宸说,你还是这么怕蛇。他怎么知道她怕蛇?难道以前真的见过他?
含光再次不安起来。
雨停之后,照例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天色昏黑时到了维州府。洛青城拿出通关兵符,让人立刻去禀告刺史和州尉。
不多时,刺史和州尉一前一后匆匆赶来,诚惶诚恐将一众人马迎进城中,妥善安置。霍宸领着洛青城,承影含光和邵六等人宿在州尉府。
晚饭时,霍宸面色有些不好,眉宇青。
州尉李明琪小心翼翼道:“殿下莫非身体不适?”
霍宸扶着额角,勉强笑了笑:“白日里淋了雨,此刻有些头疼热。”
李明琪立刻起身:“下官立刻去请大夫来。”
霍宸对邵六一颔:“你陪着李州尉一起去。”
邵六明白,立刻紧跟着李明琪出去了。
含光暗自佩服霍宸的心思慎密,不论何时都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