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叶明光,他头回能参与到涉及朝中高层的讨论里去,不但不惧,眼神还闪闪发亮,十分跃跃欲试,“若说别的人打听,不会那么奇怪,问到姐姐和我小时候的事情上去。”
“姓万的老贼,弄这些暗地里坑人的事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珠华抱着茶盅哼了一声。
官场有个特色:当搞不垮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选择搞臭他。
现在的情况是,她如不肯认孟家,那是她不孝;她要是认了,以孟家那个家风,从此啃着她和叶明光过活下半辈子都算好的了,更可虑的是很可能干出什么恶事来,连累到苏长越头上去,这时候讲究的可不是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其清流官,最重的就是名声,别的不说,孟家人若出了什么丢人事,苏长越东宫侍读的职差还保得住吗?不错,坏事不是他干的,可太子身边的位置那么清要,大把学识渊博家世清白的人排着队想来,何必非要一个家里乌七八糟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孟家能拿出决定性不可推翻的证据来。
“三表姐应该没有吧?”
珠华认真想着,张芬绝不像这么机灵能手握关键的人,“不过,她那么好贪小便宜,倒是很有可能为人收买,照着别人的意思编出话来。”
叶明光最早毕竟在二房住过三年,她真要编谎——还是那句话,亲眷站出来作证和一般外人下仆的分量是不一样的,哪怕她拿不出东西佐证自己的话,空口就可以制造出一些麻烦了。
她又正好在京,万阁老把她拉进局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苏长越却笑了笑,目中闪过奇异的光:“你这位三表姐,完全不必担忧她,我恐怕她很快要自顾不暇了。”
珠华睁大眼,倾身过去惊讶地望他:“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再敏锐,不可能到未卜先知先把张芬这个隐患给解决了吧?
苏长越的笑意让逗得扩大了,抬手轻轻弹了下她额头:“我能对她做什么。”
叶明光望天,翻了个不忍视的白眼。
苏长越并珠华:“……”
疏忽这孩子在了。
珠华平板着脸坐回去。
苏长越干咳一声,若无其事继道:“是她自己家里出了事。下午时,太子扣着晋王教他读书,皇上下朝无事,过去看了看,顺便说起了件事来。”
珠华忘了先前的尴尬,同叶明光面面相觑:张芬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民女,五服亲戚以内官职最高的是五品的张推官,至于她亲生爹娘,那是提也不必提起,她有什么能耐,家事居然能惊动皇帝在两位皇子面前提起?
简直玄幻。
作者有话要说: 收张家的极品们(* ̄3)(ε ̄*)
☆、第173章
要说张芬家里出的这桩事,就要扯到张芬会进京来的前因了。
当时她爹张兴志回乡把置产的一笔钱拿去放了印子钱,不幸让人黑了去,他无法之下,要来投靠张芬,张芬对亲爹的德行再清楚没有,且她娘家一家皆是只懂吃不懂赚的,哪敢应承他们过来?怕拒绝无效,张兴志执意要来,张芬唬得金陵都不敢呆着了,大年下还怀着孕就上了路往京里来。
张兴志靠女儿混饭吃的打算失败,不得已只好继续窝在应城老家,要说找件差事做,他四十开外的年纪了,又好吃懒做,什么主家肯雇佣这样的人。到没法儿了,只能让大儿子张良翰厚起脸皮写信向张推官求救,张推官虽然生气他这般不争气,终究不能看着弟弟一家在老家饿死,只好寄了一些钱回去,但可不如先前那样出手大方了,而且言明了花费期限,若在这期限之前再问他要钱,那便是真的饿死他也不会给了。
张兴志的日子过得紧巴得不得了,不过总算能把这段熬过去了,至于以后,他想起了自己被骗走的钱,越想越气不过,官府迟迟没有找到那骗子,他决定自己去找。
别说,他一个闲人,不事生产,天天在外面乱逛,还真的叫他找到了些线索。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地下黑势力的地痞混混们一般也有属于自己的几个圈子,小地方人面少,圈子也不大,张兴志干别的不成,论吃喝玩乐他是很有一手的,慢慢就混了进去,打听到了一点骗他的那伙人的下落。
这些骗子里有本地人,在本地有家,张兴志知道了其中一个最近有溜回家来,就去县衙让县令发衙役去抓,他扛着张推官亲弟的招牌,又自己找着了线索,县令这点面子还是肯给他的,就依言点了几个衙役随他去,真的把那骗子之一抓了回来。
这时候的审案是不大讲人权的,到了大堂上,两句话一问得不到老实的答案,板子夹棍立刻就上身了,这骗子也没有什么威武不能屈的人格,当即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钱么,他拿不出来,因为他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初他会来骗张兴志幕后是有指使的,这指使者道行更高,转手把钱搞走了大半,这些跟在后面混的手下们根本没捞着多少好处,这被抓的骗子就是分得的一点钱花完了,在外地混不下去,才不得已悄悄跑回家来了。
张兴志不肯相信,再逼着问那个指使者,骗子倒是能把形容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个指使者的形貌太有特征了,他本身长得倒是不错,但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不知怎么来的,反正因了这道疤痕,再加上他阴测测的眼神,看上去像个狠角色,因此很快聚拢起一帮势力。
骗子同时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个指使者虽然平素十分掩藏行迹,连报出的名号张三都像个假名,但他不经意间漏出过几句应城方言,应该至少也曾在本地呆过一段不短的时日。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