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没动,仿佛没听见这话似的,连眼皮也没掀一下,翻了一页书,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花月站在门口看着,正犹豫要不要请她出去,门外就又传来了脚步声。
“公子安好。”
似水端着点心在门外行礼,一身青绿色的流仙裙飘逸非常,抬眼看见屋子里有人,她眸色一动,跟着就也跨进门来,将碟子放在他手边的矮桌上。
“这是奴家亲手做的,还请公子品鉴。”
别枝看见她就沉了眼神,不过李景允在场,她也没作,只笑道:“姑娘不是离开行宫了,怎的又回来了?”
似水轻笑:“奴家只是出去住,又不是被下了足禁,到底是公子的人,来关怀一二也是情理之中。”
“没名没分,谁是谁的人这话可不好乱说。”
别枝朝她屈膝,“长公主昨日所言,姑娘可还记得?”
被骂了好些话,句句都难听至极,似水哪能不记得,不过她有人撑腰,也不慌:“太子殿下说了,公子既然对奴家有意,这名分也就是早晚的事,倒是这位姑娘,瞧打扮也上不得台面,怎么在公子面前嚼起舌根来了。”
你来我往,虽是没撕破脸,可也是针尖对麦芒,花月听得头皮紧,李景允倒是自在,还能跟没事一样地翻着手里的书,半句话也不说。
没一会儿,温故知也来了,本想进门喊三爷,结果一只脚还没跨进来,就看见屋里站着的人。
收回了腿,他挑眉问门边站着的花月:“什么情况?”
花月耸肩,抬袖掩着唇小声道:“三爷的风流债。”
温故知看了两眼,唏嘘不已:“这哪是什么风流债,简直就是催命符,看来两边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三爷危险喽。”
花月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没当回事,轻松地笑了笑。谁知温故知扫她一眼,眉心微皱:“我可没吓唬你,要是春猎结束三爷还没做个选择,你猜这两位主子会不会善罢甘休?”
“不甘休又能如何?”
她瞥一眼李景允那老神在在的模样,“还能对他下手?”
“三爷行事向来没有破绽,直对他动手倒是不至于。”
温故知摸了摸下巴,“但像你这样的身边人呢?那几位要是一个不如意,拿掌事你开个刀,扣你个以下犯上或者与主私通的罪名,再波及整个将军府,你又能如何?”
花月哼笑:“奴婢可没以下犯上与主私……”
通?
想起昨晚雷电之中看见的侧脸,她骤然顿住,眼里划过几道心虚的神色,咕噜一声把话咽了回去。
“都是大人物。”
她耷拉了眉毛,弱弱地道,“不至于与奴婢这等下人计较吧?”
“越是大人物,就越是小气,不过也无妨。”
温故知满怀信心地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殷掌事行事妥当,想必也不会给人抓住把柄。”
殷花月:“……”
温故知进了门去,里头争执的两位姑娘总算停下了,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互相不理睬地分开两边走。
只是,别枝走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悠长,别有深意。
花月觉得腮帮子疼。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完了,不止遗物没拿回来,可能反而还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李景允与温故知说了会儿话,抬眼看向门口:“你脚长那地上了?”
花月一愣,转身屈膝:“回公子,没有。”
“没有还不过来?”
他看了一眼这人惊慌得四处乱转的眼眸,嘴角欲勾,又很快按了下去,“在怕什么呢?”
“没……”
磨蹭着回到他身边,提着茶壶给两位倒了茶,花月捏手站着,面上倒还镇定,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活命了。
手指抵着眉骨,李景允跟看猴戏似的打量着她,突然问了温故知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温故知配合得很,笑着就道:“我遇见些麻烦,第一个想到来寻的肯定是三爷您了。这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自个儿没法解决的事,自然想请三爷出出主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笨的人也该从中得到启了吧?李景允期盼地扭头看向殷花月。
花月的确是受到启了,愁苦的小脸突然舒展,然后笑着就朝他跪了下来:“公子。”
轻咳两声,李景允矜持地交叉双手,板着脸冷漠地道:“有事就说。”
“奴婢能不能休息片刻,去处理些私事?”
她仰起头来冲他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