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摇头:“您是最懂事的,从来不碍着谁,哪里会烦人。”
“那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是不待见我呢?”
苏妙蹲下身子,长长的裙摆扫起地上两分灰,怎么看怎么沮丧,“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把他当内人,他还是把我当外人。”
“这——”
木鱼想了想,“许是事情实在要紧,姑爷不好说。”
苏妙撇嘴:“表哥还不瞒着我事儿呢。”
虽然也瞒着小嫂子一些,但那不一样,他瞒的都是为小嫂子好,时刻备着神替她兜底。屋子里那位是完完全全把她当外人,像块儿冰,捂来只化她满手凉水。
苏妙从来不在意沈知落从前喜欢谁,他喜欢小嫂子也好,喜欢别人也罢,但娶了她了,总得把她当个人啊,她又不是院子里种的树,每天只需要浇水。
俏丽的脸阴沉下去,瞧着可怜兮兮的。
木鱼想了想,道:“那您干脆也瞒着姑爷,别什么事都跟他说了。”
“我也想啊。”
苏妙皱眉,“哪儿忍得住?我一看见他就想说话,想给他说今儿遇见什么事,吃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院子里的蚂蚁怎么搬的窝,枝头上的鸟儿怎么孵的蛋。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有说不完的事儿,再无聊的东西瞧着他说出来,也是甜丝丝的。
苏妙很苦恼:“他怎么就不能对我甜点儿?”
搓了搓胳膊,木鱼犹豫地道:“奴婢早就想说了,姑爷身上一股子死气沉沉,瞧着漂亮,魂儿却不剩什么,像是先前谁送来的那个孔雀占枝的摆件,只剩了好看的翎尾,它不活啊。您图个什么?”
摇摇头,苏妙觉得这小丫头不会赏,沈知落身上就是这股子死气最动人,好看又空洞,让人想把他填满看看是个什么风华。
不过沈知落一直不让她填,许是她差了点,怎么都撬不开他这关得死紧的心眼儿。
摸了摸手腕上捆着的符文带,苏妙长叹一口气。
府里的客人走了,沈知落半倚在贵妃榻上出神。
苏妙凑过去,分外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
他阖眼,“谁又得罪你了?”
“你。”
她眨眨眼,“你最近忙起来,又不爱搭理我了。”
好笑地掀了掀眼皮,他道:“你自己一个人也挺会寻乐子的,前些天不是还将我新买回来的花瓶给砸了?”
心虚地移开目光,苏妙道:“那是不小心,诶,谁同你说这个了,你看看表哥和我表嫂,人家也就比咱们早成亲一个月,怎么就那么黏糊恩爱呢?”
沈知落看向她:“因为你表嫂吃错了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表哥。”
微微一噎,苏妙轻哼:“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啊。”
眼前这人眸子扫过来,深黑之中泛出些微紫光,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在我身边久了,能分得清喜欢和欣赏。”
“什么意思?”
她不解。
“喜欢是天底下最狭隘的东西,会吃醋,会在意。欣赏就宽厚许多,不管那人心里有谁,她都不会在意,只是喜欢他身上的某一样东西。”
他看进她的眼里,平静地道,“你是后者。”
苏妙愕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这人在生气,可眨眼看看,他说得很正经,像学堂里循循善诱的教书先生。
“在你眼里,我同花瓶差不多,只是因为好看,你想要,便要了。”
沈知落摇头,“你什么都不懂,却指望我傻乎乎地掉进你这坑里。”
“过不过分?”
这么一听真的好过分哦,苏妙义愤填膺。
不过只活泼了那么一瞬,她便安静下来,一双狐眸看着他,略微有些委屈:“以前没人教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欣赏,我分不清,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跟你在一起了。”
沈知落一顿,神色复杂起来。
面前这人活得热烈又张扬,可一这么老实坐着小声说话,就没由来地让人心疼。
“打从定下婚约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不然也不会成天让我带你去见小嫂子,每回在小嫂子面前,你都不太一样。”
她想了想,“我是知道这些还愣是要嫁过来的,再倒回去吃醋,不显得可笑么?”
是因为知道这东西不该是她的,有幸到手,便不会挑这东西的毛病。
与其说她冷血无情,不如说她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