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蓝因冷着脸看她,“而且,你刚才选了我,我很开心,所以我想奖励你,当补偿也行,随你怎么定义。”
李让撤过身,他站到李先生方才站的位置,垂着头一言不发。
易蓝因掺着郁景推开玻璃门,临走之前,她小声叫了他一声,“阿让,等雨停了就回家去吧。”
李让转过身来,又瘦又高的人站在全景玻璃前,他的脸一半是身后的黑暗另一半是屋内惨白的照明,他轻声对易蓝因道:“家里没人啊,姐姐。”
说完了话,还要对着易蓝因勉强笑上一笑。
李家又大又空,还处处是爷爷的眼线,除了姐姐在的地方,哪里都不安全。
易蓝因顿住脚,她扶在郁景手臂上的手有些迟疑,郁景看了她一眼,迅速回过头来,“那你跟我走吧。”
她笑着看向李让,“我们家有点小,你不介意的话。”
李让“嗖”
地一下抬眼,视线触到易蓝因无鼓励也无厌恶的眼底后,他缓缓挪过来,嗫嚅着问她:“姐姐,我可以吗?”
说到底,李让二十啷当岁,除了李芷曾给过的家人的温暖,很小他便一个人生活了。一个人申学校,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那个无人问津的国外分公司做事。
在外面那么多年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做成了事回国来,回到姐姐身边去。
他从来不怪爷爷偏心,如果他是爷爷,他会比爷爷做得更绝。毕竟他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背后还有一个只会伸手要钱的瘾君子母亲,爷爷要保护姐姐,对他多么恶劣他都愿意承受。
这会儿,他认真看向易蓝因,没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在等着姐姐替他做决定,他一贯如此,等着姐姐想起他,等着姐姐关心他,等着姐姐保护他。像很多年前那样,在学校的男厕所像一个英雄似的现身,用一根不知哪里拣来的木棍吓跑了所有讨人厌的坏孩子。
从那以后,他不只是一个“小三”
生下的小孩,还是一个有天之骄女似的姐姐保护的小孩。有人再用笔尖扎他时,他便带着空针管反击,有人扇他的脸,他便不要命似的打回去。反正,在外面爷爷会帮他搞定一切,回家被罚跪被罚不许吃饭时,姐姐会在凌晨等爷爷睡去后偷偷帮他煮方便面,那是所有山珍海味都不及的美食。
李让不在乎和郁景呆在一起,只要身边有姐姐,和谁呆在一起都行。
“好吧,”
易蓝因终于开口,她抬起手,李让立刻低下头,易蓝因胡乱揉了揉李让头上的小卷毛,“以后还是换个发型吧,”
她重新掺起郁景的手臂,“出入商业场合还是要正式一点。”
“好的,姐姐。”
李让抬手替她们顶着那道玻璃门,在玻璃的反射下他看着自己的头发,抬手随意摸了摸,为了保持手感,他每两周都要去理发店做发型做保养,就是为了姐姐见到他的时候,还愿意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
郁景回过头看了一眼
那混小子,小声问易蓝因:“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才打过他。”
易蓝因瞥她一眼,“秘密。”
还是冷着脸的,像天生不会笑似的。
警迪声早已消失,大概是搜查时特意绕过了观景台。现在整个酒令山只剩下还在发着光的转角,还有空旷的场地和没有尽头的大雨。刚才的紧张刺激就像从没有发生过那样,一切消失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