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的三菱扬着滚滚红尘,往小香河寨子驶去,刚从豁口冲出来,迎面一个人往黄沙路中间一站摇了摇手,然后扑通跪下,头上还顶着一张状纸。韩宝来一脚刹车踩下去,轮胎嘎嘎磨出乱蹦的火花,江楚瑶重重地往前磕了一下,好在她绑了安全带,前面还有安全气囊,她才免于受伤害。
那人的额头离保险杠也是咫尺之遥了。韩宝来摇下车窗,大声问:“你不是蒋师傅吗?有话好好说。不要搞旧社会这一套,什么拦轿喊冤。你有什么问题,站起来直接反映,不要搞形式主义。我不能解决的,找上级政府解决。要善于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韩宝来眼力不差,穿着褪了色蓝布长袍拦车的中年人正是劁猪佬蒋耀武,梳得一丝不乱的倒梳长,现在乱蓬蓬的,方方正正的颧骨,打得变了形,到处青一块肿一块,咧着嘴,还有血渍。他听韩村官如此说,立刻起身,紧走几步,递上状纸。状纸写得很详细,大概意思:“我一念之差,做错了事。不该吃胡金玉那餐饭,也不该给她捉跳蚤。当日,韩村官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我免费帮村民阉了一周的鸡。我罪有应得,我认罚。我也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从此以后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我阉我的鸡,劁我的猪,在哪家做事都是目不斜视,做完事就收钱走人。哪知道胡金玉老公陈桂明回家,受人撺掇。他当时暴跳如雷,冲进我家里来,硬说我强bao了他老婆,先砸了我家的铁锅。要我陪他二十万块钱。否则,他要带我亲生女儿蒋翠婷出去找工,蒋翠婷从此是他的人了。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我找他论理。他陈家势大,打得我鼻青脸肿。打我的还有他弟弟陈桂山。我有冤无处申,请韩村官帮我申冤。蒋耀武一辈子记得韩村官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报不了韩村官的恩情,下辈子衔草结环相报。”
“你女儿人现在哪里?”
韩宝来知道这个事有点严重,弄不好是一起恶性刑事案件。胡金玉老公陈桂明是某酒店的保安队长,当过侦察班长的,功夫了得。他弟弟陈桂山是退伍军官,正在四处活动找一个理想的地方单位。
“强行捆绑抢到他家里锁起来了!我怕保不住清白,才冒死前来拦车喊冤!”
“联防队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不打联防队电话请求支援?”
韩宝来怒从心头起。
“联防队?当时,联队队队员陈卫东、陈昊强,他们在现场呢。他们是一伙的,怎么肯给我撑腰?再说陈三点,就是他那次带人捉我的,他不上场打我就算不错了。”
蒋耀武的话让韩宝来无名火起,他重金打造的联防队如此窝囊废!
韩宝来一个电话打给县公安局长谭长军,小香河村生重大绑架人的恶性案件,派警力过来处置。谭长军当即集合特警、武警,亲率大队十万火急赶过来,同时让派出所所长周备战接到上级命令,紧急率队先行赶过来保护群众安全。
韩宝来再一个电话打给联防队长陈三点,紧急集合联防队员,在村委门口待命。陈三点不敢怠慢,招呼副队长刘晓明当即集合八名队员,在村委门口等候。
韩宝来一脚刹住车,气冲冲地走下车,一声令下:“跟我走!”
韩宝来亲自率队赶到陈桂明家。陈桂明家与陈三点家紧挨着,陈桂山跟哥哥还没分家,他就住西厢房。门前一阵狗叫,院门拍得山响。陈桂明开的院门,当时两兄弟正在喝酒。陈浒、陈浩南在座。
陈桂明眼睛血红,怒火中烧:“今天谁来都带不走人?老子今天的狠话撂在这儿。谁提出要老子放人,老子放他的血!”
陈桂明并不是那种熊背虎腰、满脸横肉的凶汉,而是陈三点那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像是恶人。韩宝来打了一个电话给公安局长谭长军:“谭局,局势现在基本上能控制。暂时让特警待命。让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就行了。”
陈桂明不是聋子,他暴跳如雷:“特警来我也不怕!他娘的搞我老婆,这口气咽不下!”
韩宝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森森地说:“我还真以为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回村了。我看你陈桂明,不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当时生的事情,是我处理的。你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了吗?”
陈桂明后面的酒桌上,没人敢站起来说话,就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明显感觉力不从心,他也奇怪怎么这帮人一下子倒戈相向?他弟弟也哑火了?他弟弟不傻,他打听到了,他想找个好单位,韩宝来就是他命中的贵人。要是现在有他弟弟助纣为虐的话,估计他敢打韩村官,现在看自己势单力薄,韩村官左右站着村联防队一帮如狼似虎的队员,估计他们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他搞我老婆,这是不是真的?”
陈桂明嚎哭起来,这口气换作谁也咽不下。
“胡嫂,胡嫂呢?你出来一下。你有没有跟你老公说清楚?”
韩宝来把坐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喝酒的胡金玉叫了出来。
胡金玉不敢不过来,她眼眶红肿,紧咬着嘴唇,面颊淌着泪,抽抽噎噎说:“我真说了。他不相信。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我说当时,他就是帮我捉跳蚤,他就拿耳光扇光,骂我,说我臭表子不要脸。怎么叫一个个野男人到家里捉跳蚤?”
后面的联防队员偷偷笑,队长陈三点一声怒喝:“全体队友。”
“有!”
联队队员集体应答,声音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