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咱庄家家都是厚道人,连只鸡都没丢过,何况一个大活人!」「我看哪,兰芷一定是一大早上城里买针线去了。咱再等等,顺便再去问问迎香她们几个平常跟她要好的。」「对、对,我现在就去把我们家迎香叫过来问问。王婶妳先别慌,啊……」「……」苏凡忙问:「怎么了?」「兰芷……兰芷她……昨晚还好好的……半夜我起来上茅房还见她房里亮着灯……等过了一会儿,我就听院子里的鸡叫得急,就起来看看……就看见……看见门半开着……回头进兰芷屋里一看……就没人了!「天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呀?兰芷啊……我家死鬼死得早,我就兰芷这么一个命根子呀!这叫我以后到了地下怎么跟那个死鬼交代呀!我、我不活了呀!」说着就要往那土墙上撞,叫人急忙拦住了。人们又围着劝她。庄里几个平素心肠软的女人看不下去,也跟着抹泪。苏凡被紧紧抓着,不知该怎么反应。旁人以为他是被惊到了,毕竟是快过门的妻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确实难办,就又来劝他,让他放宽心,人总能找到,不会耽误他的好日子什么的。苏凡都没有听,愣愣地想着那一晚兰芷泪流满面的脸。「他……他根本不知有这孩子,每次都是他找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找他……这三个月,他就再没来过……我……就请苏先生可怜可怜这孩子吧……」「篱……」习惯性地回头想听听他怎么说。看到空空的软椅才想到,那只狐已经离开三、四天了。兰芷失踪的事在靠山庄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茶余饭后,劳作间隙,人们聚在大树荫下谈论得最热烈的就是这个。而且越说还越玄乎,二傻坚持说那晚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王婶家屋顶上刮起了一阵怪风,别处不觉得,一到王婶家门口,就觉得那风刀子似地割人。铁半仙说那是兰芷他爹在作怪,把亲闺女招下去贡给阎罗王,投胎时就能选个大富大贵的人家。跳大神的何仙姑却说那是王家的祖坟没弄好,撞了星君出行的道了,星君一恼,就把兰芷抓了去,她前几天就看到有白影进出王婶家,那是星君在探路哪……不是自家的事,虽嘴里叹着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姑娘,各人心里终不会有太大的哀伤。只有路过王婶家时,里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人觉得心里头紧了一紧。于是,凡是家里有闺女或者年轻媳妇的人家,都找人给自家的大门多打了把大锁,庄里威望最高的李太奶奶说搞不好这是出了采花贼,奸淫不算,还要毁尸灭迹。苏凡的日子还是照常,只是人们看到苏凡时眼里的同情更明显了。人们会说:「苏凡啊,那个爹娘死得早的苦命娃,好容易要成家了,新娘子却不见了,身边连个伴都没有……真真是可怜……」一转头看到苏凡正巧在后头,就露出个尴尬的笑,说:「苏先生啊,有兰芷的消息没有?总能找到的……莫急莫急呀。」苏凡勉强回了个笑,一低头匆匆走了。回到家,早上临走时摆在桌上的饭菜还放在那儿,那张软椅上也没有有谁坐过的迹象。苏凡站了会儿,去把饭菜热了坐在桌边吃,一筷子一筷子放到嘴里,没有半点滋味。「……身边连个伴都没有……真真是可怜……」手一抖,他看着那软椅再吃不下了。吃了饭去王婶家,王婶还靠在床边垂泪。苏凡进去安慰她。「苏凡,这事……王婶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呀!」拉着苏凡的手,王婶圆圆的脸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苏凡说没事,先把人的下落打听到才是正经。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王婶显然有了点精神,絮絮地说了些别的。苏凡这才小心地退出来。看来兰芷是去找孩子那爹了,苏凡推测。只是心还悬着,这两天做梦老梦到那夜的雷雨,天崩地裂的样子,似要毁了所有一切似地。梦里总会跃出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雷光一照,是只通身雪白的狐,淡金色的狐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直直地,直直地,后来竟从里头流出两行血来。苏凡惊得醒过来,浑身冷汗,心如擂鼓,下半夜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