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熊哥刚才会不会跟着卡车一起走,衡武丝毫没有担心。那卡车拉了一车自行车和青壮,要是熊哥只是过来送人,他在路口那里就会把所有人放下去,然后跟着卡车离开,卡车根本不会拐进来。
有菜地的这面,每家后面都有个后门,这家的也不例外。
衡武轻声上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隐隐能听到的人声说明进了这个门后不会直接就进到里屋。
伸手手轻拽了一下这个只拴这一根麻绳,用几块厚实木板钉成的房门,门明显在里面被东西给别上了。
衡武从脚腕上抽出一把小薄刀,将刀插入门缝轻轻的划动然后拨弄。
你要问衡武为什么选这个时候撬门,大家都刚吃饭或者做事的时候来弄这个门,不是纯等着被人现吗。等到半夜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再来,不是更方便下手吗。
衡武会告诉你,这里这些东西都老旧的厉害,你碰什么都会响,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是来当靶子的么?而这个时候下手,正是人最放松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能进来袭击自己。
凭着衡武对自己身手的自信,屋里哪怕有两三个人一起他也能快解决,要是解决不了的话那就跑呗,危险又不大,值得一试。
屋里拴住门的是一条绳子,衡武轻轻用刀慢慢拉着,没一会儿绳子就断了,衡武把住外面的绳子把手,轻轻上抬然后往外拽,这会有点声音衡武也不怕,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耳朵,屋里的人离的远着呢。
进到屋里,果然,直接就是一个格挡,里面挤挤巴巴的堆满了东西,只剩下了一个小过道。
衡武小心翼翼的侧身通过,这要是在里面碰到什么,衡武怀疑整个堆着的东西都能倒下来,穿过过道又是一个关着的小门。衡武再次贴上耳朵,这会声音就清晰了不少,但仍能听出有些距离。能听出来一个男声,一个小女孩声和一个苍老的女声在说一些家长里短。
那男声衡武一听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这里就是那个熊哥的窝
在门上找了好几个角度试着通过缝隙看到里面,结果都没能看到。
衡武只好再冒险一试,轻拉这个门,轻微吱嘎声响起,衡武吓了一跳,连忙停手,赶快贴门倾听,聊天没停。
轻呼一口气,再来
衡武继续试着开门用力的角度,尽量降低声音,还好,每次的吱嘎声都不大,就这样勉勉强强的把门开了个自己能进的大小。
通过打开的门缝一看,衡武心想怪不得什么也看不着,这里还有个格挡,要拐一下才能出去。
谨慎的把身子挤了进去后,衡武快将头探出一点格挡又快收回。
能看到的是个小厨房,面积不大,里面还带着一张吃饭的桌子。
一个门应该是通往外面的,此时关着。厨房里没灯,但另外方向的一个门则透出一点光亮。
那说是门,其实就是个门框,上面挂着一个竹帘,灯光正是从竹帘的缝隙里传出来的。
衡武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这下不用细听,所有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只听这会儿正好是那个熊哥说话:“阿娘,咱们就先搬走吧,我现在能靠上六哥纯属运气。这里每天都有新人上位,也都有老人让位”
趁着现在还能求六哥办事,我们先搬去公共租界。不然等我被挤下位了,在这里能做什么?
再说小芝今年都12岁了,我想让她去识识字,你看现在有些洋公司,招些女职员一个月都能给3、4o块,比北家的那个阿福要多三四倍。他在面粉厂一个月1o块钱都鼻孔朝天了。”
“一个女娃子识什么字,再说咱们走了,这里这些乡亲怎么办。当初都是一起逃难来的,没有他们帮忙,咱家也不能坚持到今天”
“娘,我想读书”
应该是那个小芝小声说道
“你”
熊哥娘刚要出声,熊哥又接话道:“娘,你看那学校里的老师,一个月都不少拿钱,小芝这么聪明,听那洋鬼子说过几句都能记得住,将来指定有出息的。难不成有那老师不做,让她去当女佣不成。花婶家的老大在虹口那里做工,时长挨主家的打,难道你也想让小妹那样不成”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熊哥仍旧在说:“我们搬走又不是把乡亲们扔了不管,前两年都要饿死了,不是我拼命抢了小青帮的位置,今天这片还不知道要少多少家,这两年我把咱们这里能带着的都带着了,连算盘我都给了他一份工。就他那账算的,我都得偷偷告诉他,就怕别人不服要我撵他走,毕竟小青帮又不是咱们家的。只要能弄到钱,我给他们开钱从来都不缺,宁可我自己少拿点。再说咱家现在借出去多少钱了,这些钱哪个不是我一刀一圈抢回来的。娘,你放心,就算咱们走了,算盘、毛子他们这人我不是依然带着吗,我知道你怕他们说闲话,说咱们拿的钱多钱少的。那样的人你就不用理她,就像那吴三叔和翠芬婶,我是给他们面子叫他们一声叔和婶,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了,回头到处说我的不是,说我不该拿那么多钱,就应该都分下去,还以为我不知道。
升米恩斗米仇,再怎么救济也有个分寸,再说我多拿的这些钱我自己也没都留下,哪个衙门不需要孝敬,真以为咱们这里没有衙门来诈钱是因为小青帮啊,那还不是我顶钱顶的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