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夸得君怀琅耳根有些红。
薛晏什么都不瞒着自己,如今更是带着自己来看今夜这场好戏,他所布置的前因后果,如今在自己这里,已然是放在台面上,昭然若揭的事了。
这称得上什么聪明……跟哄孩子似的。
君怀琅错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了叩响车厢的声音。
薛晏知道,这是段十四回来了。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掀起锦帘,伸手从窗外接过了一个匣子。
“重量不对。”
窗外的段十四开口道。
变声期的少年音并不好听,像是夜色中潜伏的枭鸟出的声响。
薛晏嗯了一声。
他也掂出了重量的不对,但他知道,这花楼里的老鸨老实又聪明,不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出幺蛾子。
他径直打开了匣子。
就见匣子的最上一层,放着一张整齐的借据,借据之下,竟是厚厚一叠银票。
数量之重,压得盒子都沉甸甸的。
“放了什么?”
君怀琅倾身过来,就看见了这盒子中的东西。
“这……?”
他有些疑惑。
薛晏皱眉道:“没让她把钱给我。”
麻烦得很。说了不要钱,只要字据,怎么还自作主张了?
他在这青楼的事办得要紧,多给几个钱做封口费,钱货两清,也省得他麻烦。
薛晏不解人情,自然不懂这老鸨为什么银子都不赚,竟将他给的封口费都退了回来。
但君怀琅一看便知,这青楼里的妈妈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把银子给薛晏。
虽是欢场女子,却有一身男子也少见的风骨和大义。
见薛晏皱眉,他笑了笑,道:“此人倒是难得。”
薛晏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就听君怀琅道:“她既都帮你办了这件事,即便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所以,她将这些银子给你,自然没有恶意。”
薛晏问道:“那她什么意思?”
君怀琅轻声笑道:“自然是因为,金陵遭难,官府缺银子。她大致猜到了你的身份,所以要将银子交给你。”
薛晏心道,哦,原来是给老子捐款呢。
他自然不屑于要一个青楼女的钱,只觉得多此一举。但他垂眼看向君怀琅,就见他眼里闪烁着温和柔软的光亮。
看起来,倒是欣赏那人得很。
薛晏有点牙酸。
这人心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成天不是想着城北的堤坝,就是想这个毫不相干的老鸨。好像是将这个金陵都装在了心里,也不知道他薛晏在君怀琅的心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挤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虽说如此,他却还是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遭灾难,省得让君怀琅不高兴。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这回薛晏做好事,可不打算事后要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