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陈岸特地回出租屋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还带上了自己的睡衣。
等到了郁家,陶韵的脸色比上次好看了许多,虽然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同龄中年人常见的市侩热情。
郁丹青给陈岸补习到十一点左右,伸了个懒腰:“早点睡觉去吧,少年人缺不得觉的。”
陈岸收了书包,轻轻敲了敲郁风晚的房门。
“进。”
清亮冷淡的一个字。
郁风晚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床头只亮着一盏朦胧昏黄的阅读灯,闭着眼睛,背朝着房门。
陈岸从衣柜里拿出床垫,老老实实铺在地上,像上次一样睡在大床右侧的地板上。
躺了一会儿,听到床上传来细细的“嘶嘶”
声,似乎在忍痛。
陈岸撑起胳膊肘:“……不舒服吗。”
郁风晚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似乎是实在忍受不了了。
“好几天没跳了,肌肉酸痛得厉害……”
他侧躺着,用力地敲打自己的大腿,“好像是扭到了,明天这腿怕是要废。”
他拧起眉头,因为自幼怕痛,极力忍着脾气的欲望。
“要不要叫郁老师?”
“不要!”
郁风晚闭了闭眼:“……算了,告诉你吧,我爸妈本来就想让我把芭蕾剧团的活动停了,好好准备学校功课和法语考试。”
“……你要考去法国吗?”
“不一定,”
郁风晚看起来有些烦躁,“也有可能是美国,或者英国,还没确定,但是证书必须尽早考下来,我护照也快过期了。”
这是陈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郁风晚不过比他大一岁,已经在认真详细地规划未来的人生。
那里有学业,有芭蕾,有灿烂的前程,有一样会为他倾倒的男男女女——
当然,没有他。
在此之前,他的人生是混沌地向前走的。
小的时候跌跌撞撞地跟着妈妈,妈妈到哪里工作他就到哪里读书;后来被陈泉接到槿城来,不用颠沛流离了,却好像更加无家可归,于是日复一日,行尸走肉地上着学校的课程,写完作业就完事,要么就是打架,其他一律不听不问。
陈泉和他谈过将来的事情,可他厌恶与他谈话,待一分一秒都觉得窒息,每次的谈话自然是无疾而终。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可能也隐隐有了光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自觉向着郁风晚的方向奔跑,也许是他的温馨完美的家庭,也许是他太耀眼夺目。
每一片树叶都会被飓风卷起,每一条冰川都会向温暖的地方汇集——这是专属于郁风晚的,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