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个就怕被怀疑粘上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不想迎春竟然这样轻轻揭过去,还了自己等清白,一个个喜之不迭,满怀感激,暗道二姑娘真是良善人,不愿牵连无辜人。忙不迭道谢去了,一口径都说要保密。
贾珏的奶娘也说了要保密,却是回去思之再三,抽个空子到了张氏跟前,如此这般一番告诉。
张氏闻言心头一跳:“你道是说说,依你看,倒是真失窃,还是放错了地界?”
贾珏的奶娘原是张氏贴身丫头,配了人仍然在府里当差,人称吴嫂子,是张氏亲自挑选,也是张氏心腹,闻言言道:“我看绣橘都哭了,不像假的。”
张氏皱眉:“不中用得东西,多大点事情。”
吴嫂子忙起身:“太太说的是,都是奴婢少见识。”
张氏看着吴嫂子一阵好笑。
何嫂子啐道:“你急什么劲儿,太太又没说你,是说绣橘看着一项稳重小大人似的,竟然这般不经事。”
吴嫂子面上讪讪的,低声言道:“太太不知道,这事儿有个缘故,听说失窃不是寻常物件,是我们二爷送给二姑娘一套金饰,二姑娘说是平生收到第一件礼品,宝贝的了不得,特特放了一个锦盒里,年年不忘记吩咐绣橘翻出来细细擦拭,姑娘自己也动手,生怕有一点污垢。这回失窃恰恰就是这一套饰物,绣橘这才急了。”
张氏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琏儿?”
何嫂子是当年的当事人儿,倒记得这事儿,笑道:“太太事多,大概忘记了,就是那年二姑娘满周岁,太太叫奴家煮了长寿面,二姑娘第一次开口说话叫了太太‘母亲’,叫了二爷‘哥哥’,二爷高兴不得了,就把自己小时候的金饰送给二姑娘呢?当时赵嬷嬷很是不舍的呢?太太不记得了?”
张氏思忖一阵,恍然大悟,可不是,那一次之后,琏儿跟迎丫头就好的不分你我了,琏儿见天嘴里不理二妹妹,好吃的好玩总记得有个二妹妹,见了奴才坐大欺瞒迎春,撸了膀子就教训。
张氏笑笑点头:“原是这样。”
笑对何嫂子吩咐道:“你多双眼睛,看看她们主仆如何开销。”
何嫂一笑:“太太不管管呢?”
张氏喝口茶,慢慢放下杯子:“我们毕竟不能跟她一辈子,为主要看她自己,现在不磨砺,等他日就遭罪了。你看着吧,等闹得不像了,我们再去开交。”
回头再说葳莛轩迎春主仆,失窃这事儿原是她主仆设好的局,当然李奶奶倘若行得正坐得端,谁也拿她没法子了,只是李奶奶如今满身帐,不得不入局。
换句话说,李奶奶果然品行良善对迎春贴心,迎春只有欢喜,何须出此下策。她也是为了将来不发生更大祸事防微杜渐,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今事情出来,迎春坐在上首,两位教引嬷嬷,司棋,绣橘,连同五个打下手小丫头,一溜站在下面。
绣橘领了迎春令,先吩咐小丫头们一个个回忆,这些天有谁乘着姑娘绣橘不在屋里,进过姑娘房间。
完了迎春表态言道:“这事儿我们自己找出来了,直叫那个动了东西负责,否则这满屋子人等除了跟我不离身绣橘,今儿刚来的司棋,一概都回了太太撵了,你们也别怪谁,大祸每从小事来,奴才不跟主子一条心,放在身边,谁能安生睡觉呢!”
迎春说这话声音极温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听的人却是一身冷汗,一旦因为贼盗回了太太,别说她们自己体面差事丢了,就是一家子老小也没法子在这府里待着了。
一个个忙着应了,搜肠刮肚想起来,两位教引嬷嬷事一贯懒得动弹,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的主儿,这一年迎春守孝不出门子,越发懒得他们整天躺在床上,让丫头捏捏锤锤的图舒服,真是想不起谁进出了迎春房间。
绣橘见大家一个个抓耳捞腮没有什么实质可用信息,因一戳叶儿脑门:“平日看着机灵,才放心叫你看着屋子,不想出这事儿,定是你偷懒跑出去玩儿,让人钻了空子,还不仔细想清楚,等着呗撵出去啊?”
叶儿被绣橘一逼迫,脑瓜子倒灵验,一个激灵就想起一事儿来:“哎呀,我想起来!”
绣橘大喜:“是谁?”
叶儿把手一转:“是雀儿,那一次姑娘到这绣橘姐姐过去大太太那边去,叫我看着房子,偏我内急去趟如厕,回来远远就看见雀儿慌慌张张在门口探头探脑,我便问她做什么乘着姑娘不在时候进出屋子,她便嚷嚷起来,正跟她纠缠,不妨头李奶奶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来,兜头给我一顿排头,打得我头都晕了,雀儿乘机就跑了。”
叶儿说着又巴巴看向绣橘提醒道:“几号我不记得,就在上个月末几天,姐姐那日不是问我哭什么,就是那一回。”
迎春闻言忙道:“绣橘快想想,是上月二十五之后的事情还是前头?”
绣橘擦拭金饰那日正是六月二十五,迎春故而如此问法。
绣橘板着指头,默默思忖片刻,道:“二十八,是二十八,正是擦拭金饰三日的事情。这可对上了。”
这一确定绣橘变了脸色,立时柳眉倒竖喝令雀儿:“平日看着你伶伶俐俐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来这手,还不如实招来,东西藏哪儿去了?再不说叫你奶奶打死你!”
雀儿立时就哭起来:“没有,没有,我没有”
叶儿闻言踏上一步,手指雀儿气愤喊道:“雀儿,你敢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