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文煜和景明姐弟二人前来请安来了。赵文煜虽只有十岁,但个头高挑,模样清丽,脸上已褪去婴儿肥,眉眼像极赵瑾。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襦裙,配淡紫色褙子,袖口绣着精致的粉色莲花,如墨般的乌上斜插着两朵长安城里正时兴的珠花,手腕上戴了一个质地上好的玉镯,实在温婉可人。她身后跟着的便是弟弟赵景明,景明生得白皙可爱,圆圆的脑袋,圆圆的小包子脸,圆圆的大眼睛,他紧跟在姐姐身后,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给长辈们行礼。
“文煜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景明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关氏见孙儿们前来,方才还眉头紧锁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她牵起文煜的手把她揽到身旁,关切道:
“煜丫头前些日子中暑,总是食欲不振的,夜里也睡不踏实,近来可有好些?”
“劳祖母挂念,孙儿一切都好。”
赵文煜的声音十分清甜,关氏抬手抚了抚她缎子般的长,向一旁的刘嬷嬷问道:
“煜丫头今日的早膳可有好好用?进得可香?”
那刘嬷嬷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如实回禀道:
“回老夫人,今晨姑娘的小厨房置办了四样早膳,一碟水晶虾饺,一碟素三鲜包,一碟清炒脆藕,一碟茶香豆干,汤水是红枣大米粥和菌菇鸡丝汤,姑娘虽进得不多,但每样都略进了些。”
关氏满意地点着头,温和地说: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务必要好好用膳才是。”
说完,关氏又给迎春打了个手势,吩咐道:
“去问问厨房,今晨让他们做的金丝枣糕、山楂芙蓉果可妥了,妥了就给煜姐儿拿来,还有明哥儿爱吃的枣泥山药糕和藕粉桂花糕,也一并催上一催。”
“是。”
赵瑾闻言,将手中的茶盏轻搁至一旁的红木雕花小案上,笑道:
“小孩子家家的刚用罢早膳,还能有多少胃口?母亲莫要太惯着他们了,只吃得甜却吃不得苦,可不是什么好事。”
“瞧你说的,咱们赵家子孙如今是愈单薄了,一代不如一代!你父亲那辈尚且是亲兄弟三人,而今我膝下却统共只你兄弟二人!你爹生前房里虽还有个孟姨娘,可孟姨娘也只生了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现如今,你又只景明这一个儿子,我自然是疼都疼不过来!”
人丁兴旺,家族方能兴旺,赵家几代子孙一代少过一代,偌大的国公府里倒是愈凄凉了。
关氏将一旁的景明揽到怀里,揉了揉他圆溜溜的小脑袋,慈爱地问道:
“乖孙儿,告诉祖母,近来可有好好念书?可有认真习武?”
景明扬起小包子脸,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地说:
“回祖母,孙儿近日可用功了,父亲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前些时日骄阳胜似火,孙儿也不曾耽搁了读书习武呢!”
关氏闻言,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的细纹都挤到了一起,只拍手称赞道:
“瞧瞧,这般小的年岁就知道骄阳胜似火了,真真是比你爹少时还要早慧些,祖母只盼着日后你也能像你爹一样,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才好!”
赵瑾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忍不住一阵怅然。母亲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家族荣耀呕心沥血,为了她的娘家,也为了她的夫家。
现如今,赵瑾自己接管了镇国公府,成了第四代当家人,可是面对这个“烂摊子”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压迫与无奈。那些看似富贵光鲜的表面之下,掩盖的全是欲望和人心,他是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牢笼般的深宅大院了,可他的儿子却还要和他走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