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已经决定要让赵景明回徐州待上一阵,启程的日子也就很快定了下来。
是日傍晚,孙皓下衙归来,换下官袍后便径直去了楚王府。因孙皓是被楚王举荐进京为官的,他去楚王府走动也不必遮掩,旁人瞧着只当是孙皓感念楚王的举荐之恩,时常前去拜访。
楚王府是新修建的,虽然华贵阔气,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但毕竟人丁稀少,只楚王一个主子,因而外人行走其间,便觉格外清幽。
时至岁末,各类草木早已败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但楚王府东南角却种着几株常青树,一片青绿掩映间,伫立着一座飞檐翘角的朱红色二层阁楼,楼顶金灿灿的瓦片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得熠熠闪光。
这座阁楼叫做德馨阁,取“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之意。阁楼的一层有一张四方桌,桌子左右两边各放置着一把高背椅,椅子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横幅工笔画,几乎占据着整面墙的长度,画上绘着的是长安城里繁盛的景象。沿着雕刻精美的楼梯上到二层,便是楚王素日里常待的地方,这里的陈设极简,只有一张书桌,一把玫瑰椅,一方茶案和几个铺在地板上的绣垫。
一身淡紫长袍的楚王与身穿月白色竹纹袍的孙皓盘腿对坐在绣垫上,他们中间的茶案上是一壶热茶和四碟点心。孙皓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茶水入口尚不及吞咽,楚王便惊讶道:
“先生此言当真?”
“我骗你作甚?”
缓缓咽下口中的清茶,孙皓浅笑着说:
“此人叫寇忠,是御史台寇勇的堂弟。寇忠之妻胡氏前不久回娘家徐州探亲,却被人现死在了客栈里。据寇忠说,胡氏抵徐后给他寄过一封家书,说是要在娘家住上几日,可是胡氏娘家人却给寇忠来信,询问为何迟迟不见胡氏回门。如今徐州州衙已接下此案,那客栈掌柜声称胡氏抵徐第一日就一直住在客栈,从未离开过,直至在五日后的清晨被人现死在了自己房间内……”
“既然州衙已经接下此案,寇忠又为何要在长安报官,还惹来了父皇的关注?”
孙皓轻晃着手中的茶杯,清绿的茶水在杯中一圈又一圈地荡漾着,他抬头看向年轻的楚王,笑着说:
“因为州衙查不出凶手是谁,寇忠无奈,只得在长安报官。”
“寇忠不过是个五品官,何德何能会让父皇关注到此事,以致下了密旨要先生回徐亲自查案?”
孙皓听了这话,只搁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折扇,一下一下地在手心里轻轻敲打着说:
“殿下,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寇忠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可你别忘了,他的妻妹小胡氏是敬王的侍妾,前不久小胡氏怀了身孕,已经被正式册封为敬王侧妃。”
楚王眉心一跳,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沉声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寇忠此举应是敬王授意?”
“不错。”
孙皓看着楚王,淡淡地说:
“死者胡氏不仅是寇忠的妻子,还是敬王侧妃的姐姐,如今胡侧妃怀了皇家血脉,皇上自然重视此案,再加上整个大理寺只有我这个大理寺卿是从徐州来的,皇上认为我担任徐州知州多年,定是对徐州了如指掌,这才令我前往徐州查案。”
楚王听了这话,一双点漆明眸转了转,接着说:
“先生,小王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孙皓弯起唇角笑了笑,似是赞许地点着头说:
“那你说说看,哪里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