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闻言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简宁为何会有这一问。
太子年幼,皇兄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若不小心有个好歹,年少的太子登基,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们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皇兄怕是早动了削藩的念头,然而朝中大臣要么不愿去做那个出头鸟,要么能力不足,才一直没有动手。而今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人愿意着手去做这事,他自然不愿让昭儿轻易收手。
只是她觉得,现在事情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皇兄不愿归不愿,但如果昭儿真想退出,他应当也不会要昭儿的性命。
反之,若任由昭儿继续削蕃,那才是必死无疑。
长公主有心想再劝简宁,简宁却是先开了口,“儿媳同夫君相识虽不过一载,却也知他行事向来谨慎周全,他既能劝说皇上削藩,应当也是有了万全之策,母亲无需太过忧心。”
她虽不知沈昭前世到皇帝死都没建议过削蕃,今生为何会突然将此事提前,但也知他前世年纪轻轻就能一手掀出那样大的风浪,她和长公主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想不到。
他既选择了参与,那应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而且在她看来,现在趁皇上还在,将藩王势力削弱,总比幼帝继位后,藩王各个蠢蠢欲动,导致天下大乱,征战连年的好。
只是这些,却是不好同长公主说的。
长公主见听罢简宁的话,微微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昭儿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可即便知道,她也担心将来事情会脱离他的掌控。
为人母者,总是不愿看到孩子有一丝危险。
然而简宁不愿再劝,她也不好勉强,便只同她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才放她离开。
简宁一走,陈嬷嬷便来了石舫。
方才她站得不远,长公主和简宁的对话,也隐约听到了一些。
她给长公主添了杯茶,不满道,“奴婢怎么觉得,少夫人未免也太过冷情了些。”
人都说关心则乱,长公主得知世子爷的举动后,担心得是食物下咽,夜不能寐,便是国公爷和老夫人,也不大赞同此事。
可这少夫人倒好,竟似丝毫不担心世子爷,非但没想着劝着他些,反而觉得公主的担忧多余。
可见她对世子爷并不怎么在意。
长公主却觉得不然,她苦笑道,“我倒觉得她并非不在意,而是太过信任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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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回到梧桐苑时,沈昭已经回来了,柳庄正同他汇报着什么。
她没去打扰他们,只在月亮门外的凉亭里等着。
没等一会儿,柳庄便出来了,见到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夫人,大人正等您。”
简宁闻言,透过镂空雕花窗往院子里看过去,只见他正站在梧桐树下含笑看着她,眉目如画,满身清贵。
她亦冲着他笑了笑,起身进了院子。
沈昭见她走近,朝她伸出手,问,“去母亲那儿了?”
两人明明才刚成婚,他伸手的动作却极其自然,仿佛早已习惯如此。
简宁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虽不若沈昭那般随性,却也少了许多少女的羞怯,更遑论二人已是夫妻,亲近一些也无不可。
“嗯。”
她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如实地道,“母亲担心你主张削蕃一事,会成为众矢之的,想让我劝劝你。”
沈昭并不意外母亲会让简宁来劝他,他看着她被那些繁复的头饰压得不住点头,也没说话,只牵着她回到梳妆台前坐下,亲手替她卸下头上钗环后,才笑着问,“你是怎么想的?”
头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简宁仰头看着沈昭,只见他神色悠然,显是早有成算。
她想了想,回道,“去年秋时,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到圣上驾崩,太子继位,没过几年太后也去了。各地藩王见新帝年幼,纷纷借太后之死,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导致大周哀鸿遍野,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