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好的事物要塞在他手中。李靖才闪了身,避了过去,嘿嘿低头笑了笑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敢。奴婢去问问看,能办的,奴婢定会做好,这个就免了。”
说完也不罗嗦,径直走开了。
宛蕙等他走远,一撩帘子,满面不信道:“娘娘,这……这个李公公太怪了。怎么地这次不收银子?”
欧阳箬收回那事物,盯着他走远的身影道:“姑姑,你记住,以后对他不可耍过重的心机,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宛蕙终究是个过来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位鸣莺姑娘的事怎么办?”
“最迟今晚就会送过来,姑姑放心吧,就烦姑姑替她准备几件换洗衣裳。”
欧阳箬淡淡地道。怀中的凌湘伊伊呀呀,冲着她甜甜地笑。
果然不到日落时分,鸣莺便被人送了回来,她一入车架见到欧阳箬便激动得哭了起来:“娘娘,奴婢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欧阳箬扶着她,放了心笑道:“好了,快些换身衣裳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说着就让宛蕙帮她梳洗。
换好衣裳,身上再擦上药膏,鸣莺一双大眼又闪出灵动的光。欧阳箬见她恢复了,心终于是放下了一半。
鸣莺好奇地打量四周,见到凌湘更是诧异十足,欧阳箬也不欲与她隐瞒,拣重要的与她说了,其余便草草略过。
车轮沉重地咕噜向前转动,似乎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令人难受之极。鸣莺眼中又蓄满了泪水,见欧阳箬神色淡淡,忍不住呜咽道:“娘娘,您受委屈了。”
欧阳箬轻拍着怀中玩累熟睡的凌湘,平静地道:“也不算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我命中该遭这么一劫罢了。我思来想去,终归是自己怕死,不能狠狠心寻一个了断。既然活了下来,就要想怎么才是活得最好的。”
其实有句话她放在心里一直没说,这等遭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起码如今她能荫蔽着这一车人的安危,不必用两条腿一路走着去楚地,生死如浮萍。
她看过的死亡已经太多,活下来的人应该要活得更好。
鸣莺听得一阵怔忪,欧阳箬也不奢望她能懂,只轻拍拍她的肩。鸣莺喃喃道:“那个人说的与娘娘说的意思一个样。唉……”
欧阳箬奇道:“又是哪个人说什么……”
难道说有人与她想法一样么。
鸣莺回过神来,忽然扑通一声,从位置上跪下道:“娘娘,这几日奴婢受人恩惠,所以想请娘娘再帮个忙……”
宛蕙在一旁打断道:“鸣莺姑娘,这不太好办吧。这个时候……”
欧阳箬把怀中的凌湘交给宛蕙让她安置在车厢最里面。
随后扶起她,面色凝重地道:“鸣莺,你确定要帮这个人么?我们现在不能太过招摇,救了你,已经惊动了侯爷身边的李公公,不能再去求人帮忙了。”
鸣莺闻言清秀的面上一片灰败,只得低低应了一声。欧阳箬不忍见她失望伤心,安慰她道:“不过若是机缘巧合倒是可以……你且与我说说那个人是谁。”
鸣莺眼神亮了亮,怕吵醒帝姬,忙低声道:“那日奴婢与娘娘分开……”
欧阳箬越听到最后越是惊奇,问道:“这般看来,那人也是有些机智的。容我再想想。”
三人皆是无话。
静夜凉(一)
到了快近傍晚,一行大队人马才在华国邴州旁一个小小的郡县——安华稍事休息。宫眷等都被赶到荒废的无主屋子监禁起来。楚定侯一行宿在县里最大户人家里。
那府第据说是逃亡的富商留下的,雕梁画栋,两个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镇在高大漆红大门口,看得出昔日的繁华。屋子虽然多,但是欧阳箬主仆三人只分到了一个小的园子一侧。其余都分给了楚定侯手下的随行谋士,书吏,以及大大小小将军。兵士除了一两千进城驻守,剩下的三万人马都在城外升起军帐埋锅造饭。整个小小的安华县户户禁闭,犹如死城一般。
欧阳箬松了口气,连日赶路,几乎不曾好好在床上休息,如今可以松口气了。宛蕙行事干练,鸣莺也是机灵之人,虽然身上带伤,但手脚还是利落,两人三下两下,便收拾好屋子,安顿好一切。
欧阳箬心下欢喜,若能二人随在自己身边到了楚国也不怕。想着,便由宫女扶着在院里随意散散走走。院子虽然小,却也精致,想是刚荒废不久,春兰秋菊样样俱全,只是少了打理,旁的杂草都长了出来。欧阳箬平日也甚喜欢伺弄花草,眼见得几品蝴蝶兰品种甚是希奇,不由得轻声吩咐随身宫女为这几品蝴蝶兰除草浇水。
正忙间,忽然见一队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欧阳箬欲闪身避开,那行人走得极快,只几步,便走到她身边,躬身行礼。欧阳箬见是苏将军,不欲与他正面,微微侧了身。
“夫人若缺了什么,请尽管与属下说明。”
苏颜青见她侧身不欲理他,白净的面上不由得微微发红,硬着头皮道。
欧阳箬眼角撇过,他一张清俊的脸在落日的夕阳下更显轮廓幽深,银甲白袍,长身玉立,飒飒英姿中又有着儒士的优雅。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想必当日也是身不由己罢。
心中如此想着,便慢慢回过身来,和缓了口气道:“将军辛苦了。妾身没缺什么,劳烦将军关心。”
苏颜青见她回转态度,心中猛地一松,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十万个不愿意面前这个女子恨他。微微抬头,见她身上只着一件袭单薄夹纱勾银丝百褶绣裙,极淡的云水天色罗衣披在身上,轻轻委地,楚楚地立在院子中,绝美的面上笑容淡淡,似极了天上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