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身上可曾受过伤?水中能不能放些舒筋通络的药草?”
“元娘饿是不饿?可需先用些什么吃食垫一垫?否则被热水熏蒸,很容易头昏。”
听着一连串的询问,李遐玉浅浅弯起嘴角:“几个月不见,怎么连思娘也絮叨起来了?”
思娘闻言,脸微微一红,念娘则抿嘴笑了起来:“奴们是元娘的贴身侍婢,本就应该事事都为元娘考虑周全。若是元娘觉得无妨,奴这便去安排了。”
“去罢。”
此时,院落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李遐玉回过首,就见孙秋娘正带着侍婢抱着一堆衣物快步走来。
“我给阿姊新做了好几件夏衫,正等着阿姊回来穿呢!”
小家伙双目亮晶晶的,“祖母说,咱们马上便要除服了,给了我好些颜色鲜艳的衣料。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阿姊喜欢什么颜色呢,所以挑了几种不同的花色,搭配着做了些裙衫。”
“除服……”
李遐玉恍然回过神:原来阿爷阿娘、外祖一家去世,已经足足过了二十七个月?不,如今已经是四月了,她早已出了三年孝期。想到此,看着孙秋娘满脸期待地望过来的模样,她笑道:“好些日子不曾穿过这般花色鲜艳的衣衫,我都有些忘了自己的喜好。我瞧瞧,这些衣衫做得真不错,不愧是秋娘的手艺。不过,你也别光顾着只给我做,自己也很该多穿些漂亮新衣了。”
“阿姊放心,我给家里人都做了新衫,自然也不会落下自个儿。”
“说起来,这回在灵州,石娘子给了我好些绣花样子,托我带给你呢。她还画了些长安时兴的衣衫式样,你也可照着做。”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阿姊!”
“应该谢谢石娘子才是。别忘了给她去封信。”
“石娘子自然该谢,阿姊也该谢!阿姊帮我捎回这些,也费了一番工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玉郎是个好孩子,但他确实生性就不喜欢打打杀杀~~~
话说,唐朝确实比较强悍,武将出身也能做宰相当清贵文臣——比如李靖、李绩等;文臣出身照样领兵打战,还战无不胜——比如裴行俭、王玄策等等……总而言之,上马可拿刀砍人,下马就能拿笔写诗,文武皆风流,才是大唐本色。
☆、换上红妆
数日之后,谢琰与孙夏亦顺利返回家中。李遐龄依旧前往城门处相迎,远远见或风姿挺拔、或魁梧结实的两位兄长策马而至,心里不免升起些许羡慕来:何时他才能如兄长们这般,能独自外出,种种行事亦皆由自己决定呢?
“玉郎等得久了罢。”
谢琰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把缀满各色宝石的匕首,朝他抛了过去,“接着!这匕首看着花里胡哨,却很是锋利,十分适合防身之用。你平素将它放在袖子里便是。”
“多谢阿兄!”
李遐龄接过来,只觉得这刀鞘上各类宝石璀璨的光芒,无不散发着“我是暴发户”
的气息,有些不忍直视。但他信任谢琰的审美——看起来毫不挑剔其实骨子里自有章法的阿兄都能无视这把刀鞘,可见里头的匕首确实是难得一见之物。
谢琰何等敏锐,自是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呆怔,笑道:“刀鞘倒是随时都能换。换个不打眼的,也免得惹来旁人注意。至于这刀鞘上的宝石,正好可拿给祖母与秋娘,教她们打首饰用。”
他不曾提起李遐玉,却是已经习惯了她作男儿打扮,一时并未想起来。
李遐龄倒是不曾注意到这种细节,遂欢喜地应道:“阿兄先前不是做了几个刀鞘么?随意看着给我一个就是!”
“那些粗糙的物件,你居然还惦记着呢。”
谢琰失笑,“待会儿你去我院子里拿便是了。”
孙夏见谢琰出手便是这般重礼,搔了搔脑袋。以他粗豪的性情,当然不可能想到归家时要给家人们准备礼物。但谢琰的举动倒也提醒了他,他便大大咧咧地道:“阿琰若是不送这匕首,我倒是忘了礼物之事。咱们这回缴获的玩意儿都还在,里头应当有我的份,玉郎到时候尽管去挑!剩下的都给祖母,看她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谢琰笑道:“这匕首也是缴获之物,偶然得之罢了。至于其他,此行紧急,来不及置办什么,也只能依阿夏所言,让大家从这次带回的物件中看着挑。”
其实,他在胜州、夏州都挑了不少礼物,只是先让李遐玉带回来了而已。
兄弟三个说说笑笑地策马往回走,不多时便回到家中,前往正院内堂去拜见柴氏与李和。李和前些时日都住在军营里,似乎有什么紧急军情需要忙活,直到听说孙儿孙女们都回来了,又要举办除服礼,这才抽了空回了一趟家。
“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起来!”
李和坐在长榻上,抚着长须,满意地哈哈大笑,“你们先前的战绩,元娘皆与我说了!这一回可顺利?听说也是一伙将近百人的马贼?居然敢往贺兰山跑,若教我手底下的军汉们遇见,也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连续追击几日,从怀远县之北掠了过去,没教他们渡过黄河。”
谢琰轻描淡写地道,“军中所用弩箭毕竟射程远,只当是追着活靶练习罢了。”
他虽说得极为简单,但李和、柴氏甚至于李遐龄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几分惊心动魄之意。且许是性情气度的缘故,同样提起这般血腥的杀戮,他却是气息分毫不乱,一如往常般俊雅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孙夏在一旁哼道:“阿琰痛快了,我却很不痛快!那群马贼只知道奔逃,不敢下马一战。我扛着斧头追了一路,居然愣是没有见过血!最后没有法子,只能拿了弩箭胡乱射,也没射中什么。早知如此,倒不如和阿玉一同回来呢,白白浪费了几日!!”
不能真刀实枪地打,他简直憋屈坏了。而且,他射箭的准头素来一般,临来射这种“活靶”
,更是十中一二都困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