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多事,阿雪不必再说,我心中自有打算。”
庄瑟眸中闪过几丝别样的情绪,却还是在最后缓缓拍了拍白邵雪的肩头:“你这屋子没法用了,驿馆已安排了其他房间,这里交给我善后,你早些去休息。”
他说着,居然将白邵雪推出了房门。白邵雪惊讶看着他,脚步都有些踉跄:“庄瑟!”
但庄瑟居然不搭理,带着手下人进去收拾血污和洪小姐的尸身了。
寻常情况下,白邵雪都能明白庄瑟的言外之意,可今儿却是有些弄不懂了。他到底是没能看见庄瑟在转身过后的狰狞表情,只能怔怔看着庄瑟背影,意味是今日出事让他心烦意乱。
就算驿馆准备了新房间可供休息,但白邵雪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们对于刺客的行事几乎全部都是猜测,完全没有根据,因为只有这样想,才能将刺客的行为合理化。
如果刺客本身就是为了杀洪小姐,就怎么也说不通……
等等……说不通吗?当真说不通吗?!
白邵雪直到这时,脑中清明,重新复盘,却在突如其来有了想法之后,不寒而栗。
对啊,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刺客专程来杀洪小姐是一件说不通的事情呢?因为洪小姐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比他还显得还没有价值是吗?可她……并不一定就是如此。
她是沈绰为了让沈觉上位的砝码,是用来牵制自己的红线。她对权力中心的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
可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杀了她,洪家就没有合适婚配的女儿可以嫁给白邵雪,由此抬高洪家身份就要另想他法,那么沈觉就不一定能顺顺利利得到自己想要的。
杀了她,就还能办成一件事——让庄瑟获罪,不管这个罪名有多大多小,但在陛下眼中,总会是庄瑟身上的污点。庄瑟算是如今沈绰面前的红人,他若是有了什么瑕疵,那以后有什么要事,沈绰不一定会找他办,可能会找旁人……
好啊,原来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自己不过是在这场计谋中被人当了障眼法!
而这样的手法,自己居然觉得十分眼熟。
和上次在丘瓮城伏兵出岔子,竟是那般的相似!
白邵雪在恍然明白的同时,差点脑袋爆炸。他根本想不出来设计这些计谋的人到底是谁,是沈觉吗?可他这明明是在挡自己的路!那又是谁?
本以为对沈觉,白邵雪已然认定他就是未来的厉帝,可当此事发生之后,白邵雪也无法判断了。
背后谋划之人心机深沉到了一定的地步,且隐藏起来叫人完全抓不住首尾,更何况……他还把手伸向了庄瑟!
简直不可原谅!
白邵雪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却俨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当即给沈系写下一封迷信送出,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沈系,想让他在皇都盯紧其余皇子。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猖狂!
抱着如此想法的白邵雪,等到再启程去皇都时,也没有了和庄瑟你侬我侬的心思。两个人像是都有什么秘密一般。
而王府众人也心情不佳,后来这几日几乎算得上是沉默寡言,直到进了皇都。
皇都城门前,是沈绰亲自迎接,扶着余氏下了马车。随即便是像着急一样,不出五日就进行了册封大典。由此君主和君后同临皇都,沈绰改国号为晋,势必要改天换日。
而悬在白邵雪心中的剑尚未落下,因为他知道,沈绰必然会秋后算账。
只待大典结束,他就在一休沐日清晨,孤身一人前往皇宫,对宫门口的值守太监道。
“求见陛下。”
真相
虽然今儿休沐,但沈绰照旧在殿内批阅奏折,当听闻白邵雪求见时,他不过稍微怔然,随即豁然开朗,道:“宣穆阳侯来。”
白邵雪被太监引着面见陛下,却看见沈绰放了手中的所有工作在等自己,不由心中一跳。可他到底没有展现出来,只是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沈绰坐在上首,显得十分威严,看了白邵雪许久才开口:“朕知道你为什么要来。”
白邵雪听了这话,当即双膝跪在地上,却是没有作声。
“你是为了庄瑟。”
沈绰道:“朕本应该第一时间就去责问庄瑟失职之罪,但朕想着,你对他到底不同……你定然是要过来替他求情的。”
“所以,你准备了什么话术?”
说到此处,沈绰的语气忽然加强了不少。不再像是平和之中与人对话的样子,而是君威浩浩,一副质问、失望之感。
白邵雪向来聪慧,如何能听不懂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沈绰必然是不想让他来求情的,只要求情,他就不得不卷入这件事中,更有可能会让皇帝失了威信。从前沈绰还是燕灵王的时候,还能容忍他求情一二,可现如今作为帝王,却是要公私分明。
可白邵雪必须来见沈绰,不为任何,只为了自己的心。
他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洪小姐遇刺一事,庄将军是有错处……但绝对没有那般严重。”
“而且那刺客本欲刺杀臣下,若非庄将军一力相护,臣恐有性命之忧。”
他端得是不卑不亢:“臣明白陛下不愿臣来求情,但臣为了求问心无愧,一定会来。”
“还请陛下看在庄将军有着赫赫战功,又多次救臣于水火的功劳上,就请对此次的事情酌情处理罢!”
他一口气说完,叩首伏在地上,等着上首的皇帝说话。
而这一次,他还是等了很久。
沈绰的声音最终幽幽传来:“庄瑟有战功不假,那是实打实的东西……可是穆阳侯为什么觉得他以私心救你,对朕而言也是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