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仍旧固执地伸着手,她说话都有鼻音了“祁北杨,你上来,听话。”
听话。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说这两个字。
祁北杨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伸手。
终于握住她。
余欢的手指柔软而干净,白生生水葱一样,他手上还带着污水,在冰里泡的久的,带着刺骨的寒气。
她眼睛红红地瞧着他,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温热的手指乍一触碰到冰冷,余欢小小地抖了一下,仍固执地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将他拉上来
她的力气其实那样小,细伶伶的胳膊,手腕纤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祁北杨不敢用力拽她,仍旧是靠着自己的力气上来,只踩着松软的泥土,淤泥弄脏了他的裤子鞋子,他仍毫不在意,只死死地瞧着余欢。
贪恋那一点温度和柔软,他有些不舍得放开。但瞧着她泛红的脸颊,又很快放了手。
他不顾自己浑身的,弯腰捡起来她的衣服,强制给她裹起来,皱眉“如果今天没有我,你是不是还想跳下去救人前先垫垫自己斤两,这么冷的天,你能不能救上人另说,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旁侧的小孩都吓傻了。
这样一个男人,刚刚一句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应该是好人吧但现在他看余欢姐的眼神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像是像是从水底下刚刚爬出来的水鬼。
一边那样严肃地对着余欢姐说话,手下的动作又温柔的要命。
慢吞吞地给她拉上拉链,戴好帽子。
大人真的很矛盾啊。
他刚刚119还没拨出去,现在看来也不用了,哆嗦着打了12o,口齿伶俐地报了慈济院的位置。
余欢默默地穿好羽绒服。
刚刚她触上祁北杨手的时候,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中。
冷到几乎没有一丝热气。
也不知道他在水中泡了多久。
余欢好歹也跟了祁北杨大半年,知道这个人的脾气,在某些时候挑剔的要命,洁癖龟毛,毛病一大堆,但这次竟然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湖中。
“那个小男孩应该没什么事,”
祁北杨宽慰她,他头湿漉漉的,一出来,梢就结了薄薄的冰,霞照市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他毫不在意地将衣服上的水拧了一拧,慢吞吞地裹上外衣,见她低着头,说出话又温和了些,“你不用太担心,回去记得喝点姜糖水,知道么下次也不许这样了,救人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余欢轻轻地应了一声。
祁北杨的心中仍旧空落落的一块,他掩盖下去,若无其事地冲她笑笑“那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步子还未迈出去,就听到余欢细细的声音“这里离你家那么远,你先回慈济院换身衣服吧。”
祁北杨回头。
余欢的脸还是白,她今天穿了件长到盖住小腿肚的羽绒服,浅浅的蓝,已经抹上几道泥印子;帽子周遭是一圈白白的毛,愈显得她一张脸瘦瘦小小。
她又说了一遍“你这样回去的话也会冻病吧。”
可爱的小家伙。
祁北杨忍不住笑了。
“好。”
余欢把祁北杨往慈济院带的时候,心里面直打鼓。
其实她自个儿都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明明,不该给他这么多希望的。
但他也实在太可怜了。
余欢轻轻地叹口气。
到了慈济院,果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救护车也来了,因着祝梁年纪小,怕有什么意外,祝嫣跟着一同上了车。祝华依旧坐在轮椅上,同孟老太爷一起在院子里,遥遥地瞧见余欢和祁北杨过来,俱是一愣。
余欢解释,是祁北杨跳下去救的人。
寒冬腊月的,祝华瞧见祁北杨衣服上已经微微结冰,顾不得客套,急忙叫余欢领着他去换衣服。
孟老太爷泰然自若地坐着,祁北杨从他身边经过,听见这位老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好小子,有你的。”
略带有不屑。
祁北杨脚步一顿,前面余欢见他没跟上,略微回头瞧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盛满了疑惑。
祁北杨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