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之后,便将宋初一教的那番话说与赢驷。
赢驷看着才一天工夫就平静下来的赵倚楼,缓缓道,“这话,是少上造教给你的吧。”
“是。”
既是被识破,再狡辩也没有意思,赵倚楼不认为赢驷是那种容易糊弄的人,索性爽快认了。
“善。”
赢驷面容冷峻,垂眼看着殿中与那个毫不畏惧与他对视的青年,“少上造天纵大才,然寡人忧心,她身为女子终究容易为情爱纠缠,遂使计一探。”
赢驷的观察力何其惊人,纵然赵倚楼面无表情,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一丝惊讶。
面对这样一个不擅伪装之人,赢驷感到很轻松,他忽然有些明白宋初一喜欢赵倚楼,并不单单因为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赢驷不着痕迹的微微挑起眉梢,“难得赵将军一份真性情,不过,少上造之智非常人能匹配,将军若是仅凭这份真性情,与美人之流无异,以色相性情侍人,纵然能长久,终难互通心意,真乃憾事也!”
赵倚楼抿唇,盯着高坐上那位玄衣华服的年轻君主,沉默几息,嗤笑一声,“君上无需言语挑拨!赵刻不过世间缕尘,无大鹏凌空之壮志,亦无占全宋怀瑾之私心,惟愿随之,纵不能通心意,亦百死不悔。君上瞧得起也罢,瞧不起也罢,绝不能动摇我半分。”
君位的诱惑在眼前,赵倚楼眼也不眨的就抛弃,他从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淡薄,他就是胸无大志的大俗人,又能如何?这世间容得下赢驷吞吐八荒的野心,就容不下他赵刻独善其身?
赢驷勾起唇角,“大善,赵将军当谨记今日之言,不离不弃。”
赵倚楼微微蹙眉,他是个心思单纯之人不假,但不蠢,能看出赢驷那笑容绝不是欣喜宽慰。
“臣告退。”
不管如何,赵倚楼还是很佩服赢驷的胸襟气度,那日交手时,赢驷也没有少吃亏,正如宋初一所说,倘若赢驷是个心窄的,他非死即残。
也因此,赵倚楼对他的印象略略改观了一些。
回了府中,赵倚楼将事情前前后后一句不落的告诉宋初一,包括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虽则赵倚楼讲的很详尽,但观察分辨人细微情绪这种事情,还是要亲身感受才算数,她也就不妄自揣度君心。另外不管赢驷信不信,总之她得寻个机会表明一下自己谋事的决心。
没几日,宋初一便接到君书,因公孙衍离去,司马错补了大将军的位置,而宋初一接任国尉一职。
这个决定在朝中掀起不小的波浪,国尉是武职,没有人规定武职官员一定要武功高强能冲杀在千军万马之中,但看着宋初一那一副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实在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因此上任之后的第一日,便引来群臣“围观”
。
秦律规定,不得以升迁、亲丧、乔迁等名目收受巨额礼品,以杜绝攀比、贿赂、奢靡之风气,因此这群人真的是纯围观啊!
宋初一咧着嘴应付了一上午,过午之后便闭门谢客,蒙头睡大觉去了。
第二日走马上任。
宋初一正在的《灭国论》实际是一种国策指导,为国家前进方向指路,其中不乏“铺路方法”
,但毕竟是理论,要指着宋初一一个人去完成,一两年就能生生把她累死。
而张仪的纵横说,正是灭国论的其中一部分,他是行纵横之人,负责对外邦交。这个对外邦交,不仅仅局限于秦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倘若列国之间有什么针对秦国的谋划,他也要设计破坏。
纵横家的学术也就那几篇书卷,很容易读明白,谁人阅读之后都可去行纵横之事,然则,行纵横不仅要有锋利口舌、渊博学识,要胸怀天下局势,高瞻远瞩,更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急智。能达到这些要求,方能成大事。所以说泛泛之辈行纵横,不过就是趋炎附势以图名利之辈。
宋初一擅长不在此,自问这方面比张仪相差甚远,在加之衡量自己女子之身不便太过招摇,因此便自请了整顿训练秦军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