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我从来是拿你没什么办法的。”
事实上,少年如何不心知肚明,不让侯爷说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
方才夏蝉就告诉他了,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断言,侯爷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恐怕最多只能再撑三个月。
可即便知道人有悲欢离合,他又如何承受得住往后余生没有侯爷的日子。从喧嚣市集遇到侯爷的那日起,这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便成了他唯一的光。
在塞外风餐露宿时,或与敌方交手受伤时,少年都不觉得苦,只是一想到侯爷也曾吃过这许多苦,就恨自己没有早出生八年,替他挡住所有霜雪。
少年抿着唇,思绪乱成一团,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闪过各种零碎的片段。
蓦地,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或许有法子救侯爷的人。
“侯爷可曾听说过云羌巫医?”
“云羌?”
侯爷思索片刻,道,“我记得云羌是匈奴北边的一个部落,常向大梁寻求支援。至于巫医,倒是未曾听闻。”
少年笑道:“云羌的巫医,在边塞一带极为有名,据说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若得他相助,侯爷定会安然无恙的。”
久病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侯爷本没抱多大希望,只是看到方才还闷闷不乐的少年遽然展颜,不觉也随着他一同笑了,“哦?竟有如此奇人,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南下赶来京城。”
“侯爷放心,他定然是愿意的。”
少年胸有成竹道。
“如此甚好。”
少年有意缓和气氛,想了想,道:“侯爷,说到这个,我倒是学过几句云羌话,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嗯,你说吧,我听着。”
云羌语音晦涩,少年说得慢,却又很认真,边说,边紧张又坚定地凝望着侯爷的双目。
语毕,便极快地挪开了视线。
“与中原话大相径庭,倒也有。”
侯爷赞道,“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顿了一下,半晌,低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表达祝福的。侯爷,撷镜心中别无所求,唯愿您平安喜乐。”
少年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那云羌巫医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彼时在塞外,某次他打退偷袭的敌人,归来途中遇到个奄奄一息倒在树下的药女。
少年没有多想,把药女带回军营,着人悉心医治照料。
药女伤得极重,半月多后才醒转,自称是云羌巫医的女儿,为采药材孤身穿过匈奴领地,却不甚从树上坠落。
她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能帮上忙的,她和父亲定然全力相助。
少年让她在军营再休养了半个多月,然后差人将她护送回了云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