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道:&1dquo;你其实是想问我,一时义愤与来日前程比起来,究竟值不值吧?”
钟意被他点破心思,沉默不语。
&1dquo;居士,”他面上笑意隐遁,静静看她半晌,眼底闪过一丝讥诮:&1dquo;你在看不起谁?”
沈复拂袖而去。
第31章委屈
沈复大概是真的动怒了,翻身上马,头也没回。
钟意目送他决绝背影远去,在山门处驻足良久。
玉夏小心的唤了句:&1dquo;&he11ip;&he11ip;居士。”
钟意喃喃道:&1dquo;是我着相了。”
她太执迷于过往,以至于到了今生,从头再来的时候,仍旧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前世。
这不应该。
李政也就罢了,他惯来爱口花花,前两次打他也不冤,沈复则不然。
他是真真切切帮了她,也为她开罪燕家,得罪了燕德妃。
她方才所言,未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在。
钟意自嘲一笑,回到自己院落,伏案写了封致歉信,叫人送到安国公府去,略表愧疚。
她默不作声,仆婢也不敢贸然开口,室外有男子声音响起,似乎是护卫青檀观的侍卫。
不多时,玉夏一掀垂帘,入内回禀道:&1dquo;居士,郑家那女婢已死,外边人问,即刻去京兆尹消了名籍吗?”
&1dquo;消了吧,留着做什么?”钟意淡淡说了一句,思及燕氏女诡诈,有些不安,出了门,道:&1dquo;等等,我去看一眼。”
那侍卫听得一怔:&1dquo;那女婢一剑封喉,去的也快,只是死状有些怖然,着实晦气,怕污了居士的眼。”
&1dquo;活着的时候都不怕,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钟意原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等事。
&1dquo;是,”那侍卫领命,前头带路:&1dquo;居士请随我来。”
燕氏女的死状确实有些怖然,一双妙目睁得很大,眼珠里遍是血丝,勃颈处的伤口似乎很深,血流了一脖子,连身上衣裙都沾湿了。
玉夏玉秋自幼跟在钟意身边,都是主事的女婢,待遇比低门小户的女郎还要好些,有些见不得这个,低头别过脸去。
钟意倒不怕,拿帕子垫着手,扶着燕氏女下巴细看,道:&1dquo;你们若是害怕,便出去吧。”
那二人倒很坚定:&1dquo;居士还在,我们怎么好走?”言罢,也壮着胆子抬头看。
钟意确定死去之人乃是燕氏女,心中巨石便落了地,顺手将那方帕子丢进火炉烧了,吩咐道:&1dquo;找个地方埋了吧,再去账房那儿领二百两银子,今日在场护卫皆有份,算是拿了喝茶。”
&1dquo;是,”侍卫一脸惊喜,道:&1dquo;多谢居士。”
&1dquo;奴婢记得库房里有艾草,”出了那间染着血气的屋子,玉夏难掩嫌恶:&1dquo;吩咐人烧水,居士去泡一泡吧,这事委实晦气。”
钟意无可无不可,笑道:&1dquo;你们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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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皇帝批示,燕琅之事,京兆尹便有了章程,虽然还有些程序没有结束,但最终结果,基本上就是流放岭南,若逢大赦,还可减刑。
李政自皇帝那儿接了个差事,春之际,去慰劳北衙禁军。
这其实是个美差,谁都知道禁军是皇帝心腹,让秦王去慰劳,而不是让太子去慰劳,禁军对于皇帝属意之人为谁,自然心知肚明。
李政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事,已经是回宫之后,尘埃落定。
除去亲信,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年夜冒雪登山,只为见怀安居士一眼,所以传话那人说的不甚详细,只道是燕琅无礼,被怀安居士吩咐打断了腿,又牵出他从前所作的恶事,大理寺八成要将他配岭南,对于沈复在其中挥的作用,却一字未提。
李政手里还提着马鞭,慢悠悠的晃了两下,才道:&1dquo;父皇呢?”
内侍回道:&1dquo;陛下因燕琅案缘故,起驾往大理寺去了。”
&1dquo;因燕琅?他也配。”李政笑了一声:&1dquo;经邦之要,先论刑狱为重,春之初,父皇当然要去大理寺看看。”
论及圣心,谁也比不上秦王,内侍连连颔,以示赞同。
李政也不同他多说,顺手将马鞭扔给侍从,道:&1dquo;走,咱们也去大理寺走一遭。”
皇帝的心思,其实正同李政所言一般,故而放在一年之初往大理寺去,将自己的态度展示给朝臣们看。
大理寺卿常宁,正是皇帝心腹之一,闻听圣驾至,便出门去迎,其余属官则令各司其职,不必出迎。
他惯来能揣摩皇帝心思,这一次也不例外,皇帝见只他一人来迎,不怒反笑:&1dquo;倘若臣属大张旗鼓,列队而迎,反倒失了朕的本意。”
常宁恭声道:&1dquo;圣明无过陛下。”
皇帝既到了大理寺,自然是要查探刑狱案例的,亲自盛放案卷的内室去,随口点了丙寅号的卷宗,令内侍取了来看,又叫大理寺将相关囚徒唤来,问及又无冤屈。
丙寅号有数十卷宗,案犯得知天子亲审,诸多跪地,称冤不已,皇帝侧目去看常宁,后者脸皮上也有些挂不住,下跪称罪。
&1dquo;你是大理寺卿,主一司政务,不可能面面俱到,朕在诸多卷宗之中,也未曾见到你的名姓,”皇帝先出言劝慰,后天威震慑:&1dquo;然而你身为上官,却也免不了失察之罪,无论这些人是否有冤,不能令其心服口服,终究是办案的寺丞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