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太上葳蕤——
容玦遥遥向天边望去,心中复杂难言。
他从没有想过,他们还会再见。
更不曾想到再见之时,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太上葳蕤靠坐在车中,神情却只见一片漠然。她微微抬指,石柱周遭灵气凝成数道风刃,尽数落在毫无反抗之力的两名女修身上。两人闷哼一声,却是咬紧了牙关不曾呼痛。
鲜血染红了衣裙,又坠入湖中,引得恶蛟蠢蠢欲动。
若非忌惮太上葳蕤所在,他们早已控制不住心中垂涎,将这两名修为不俗的人族撕咬分食。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尽数化在湖中。
见了这一幕,便是容玦素来冷静自持,也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又怎么可能目睹她们受此苦厄无动于衷。
他身旁中年男子心中暗道不妙,如今这石柱上锁禁的乃是容玦至亲之人,妖尊若是借她二人性命要挟解除镜明宗护卫禁制,谁知容玦会作何选择?
一旦失了禁制保护,他们这些人在妖尊面前岂不如猪羊一样任其宰割?
东域修士若有人能是太上葳蕤的对手,便不会节节败退。如今除了退避镜明宗内的数千修士外,东域各大势力已然尽数归顺妖尊。
“太上葳蕤,你以为容家主会受你威胁吗?!如他这般深明大义之人,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葬送无数同道性命!”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义正辞严道。
他这番话一出口,却是将容玦高高架了起来。
容玦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将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中年男人,终究没说什么。他的目光移向湖上,双眸深沉,叫人难窥其中情绪。
所谓的名门正道中,却多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太上葳蕤勾了勾唇角,嘴边扬起一个不见什么温度的微笑。
“本尊要入镜明宗,何须这等手段。”
她的声音落在风雪中,让人觉出相同的冰冷,“今日本尊来此,是念在旧日情谊,为容家主送一份厚礼。”
妖尊竟然与容氏家主相识?!
听了这句话,镜明宗内的人族修士俱是一惊,目光不由在容玦与太上葳蕤之间逡巡,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容家主怎么会和妖尊相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不过太上葳蕤却无意为他们解惑,在一片冰冷的安静中,她再次开口:“听闻凡人若是国破,常有殉国一说。”
“如今镜明宗倾覆,总该也有几人宁死不屈,才好全了苍栖州第一宗门的气节才是。”
太上葳蕤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过今日故地重游,本尊也不好立时大开杀戒,便请容家主在这两人中,择一人为镜明宗殉葬吧。”
话音落下,容玦僵立在原地,脑中有一瞬空白。
他身旁众人面色难掩复杂,原来容家主与妖尊之间,竟是有旧仇。
见他久久不语,太上葳蕤笑了一声:“容家主若是选不出,不如本尊就将这两人都赏给黑蛟做血食可好?”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围数条恶蛟俱都兴奋起来,讨好地向她摆动尾巴。这些黑蛟分明都有化神修为,但在太上葳蕤面前,却是十分驯服。
漫天风雪呼啸卷落,雪下得愈发急了,凛冽寒意顺着呼吸落入肺腑,让人彻骨生寒。
远处苍青色的山巅覆了皑皑白雪,雪光好像映明了南边晦暗不明的天色。
容玦看向被困在石柱上的两名女修,目光相对之时,心下也只余一片冰寒。
良久,他将目光移向太上葳蕤,碎雪落在她眉睫,那双眼中不见丝毫温度。
平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容氏家主此时神情黯淡,他哑声道:“妖尊若有怒,玦愿一力承担,不必牵连他人。”
太上葳蕤听着这句话,嗤笑一声:“本尊却是不知,容家主原来这般有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