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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阙阁中的简青竹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庆王虽是醒了,可他睁着一双圆眼睛,不言不语,像是听不懂话,一张嘴,唾液便顺着唇角流淌。
他像是失了智。
简青竹跪在李佑白身前,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求陛下成全。”
李佑白心绪不宁,不耐到了极点:“简医官医者仁心,欲出宫求药,可朕如何能让庆王同你一起走。”
简青竹脸色青白,又磕头道:“庆王如今病了,求陛下让微臣带他走罢。”
“你自然可以走,想走便走,但是阿果是朕的幼弟,自要留在朕的身边。”
他不是你的幼弟!
简青竹几欲大声喊出,为何你就不能放了他走。
他现在这副模样,还能有何威胁?
可是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她弓着背,近乎哀求道:“求陛下念在过去的情谊上,成全微臣罢。”
李佑白按了按眉心,道:“简医官是不是以为挟恩图报,便可予取予求,罢了。”
他抬了抬手,“来人,送简医官回太医院,往后昭阙阁也不必来了。”
简青竹闻言,愣愣地抬起了头,见李佑白丝毫不留情面,“陛下……”
话音未落,真有宫侍一左一右地夹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拉出了昭阙阁。
夜风吹来,虽是夏日,她却觉得透心的凉。
月影高悬,长夜漫漫,阖宫之中,无法安睡的,不只她一人。
董舒娅,如今的董太妃临窗而立,了无睡意。
碧落殿离华央殿离得远了,飞檐反宇,宫墙重重,她根本望不到一星半点来自华央的灯火。
可是她依旧在窗前站了许久。
李佑白登基了,要将先帝的妃嫔都打发了。
李元盛因未留下诏令,后宫诸人并无具体去处。
朝臣谏言,品级低者,放还回家恩养,品级高者,送入寺庙供养,而董太妃,便是要被送入京郊方静庵中供养。
董舒娅面色雪白,脑中一会儿想到高姝,一会儿想到庄丽芙,她和她们的岁数仿佛相当,可是往后的人生天壤之别了。
她怎么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
她低头去看自己因愤怒而颤抖的双手,月光照在上面,仿佛清清白白,可是她晓得,为了李佑白,她究竟做了什么。
道七给她的药,她从不多问,寻着机会便会喂给李元盛,她以为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她就好了,阿笃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可是,她等来的是什么?
新帝登极,再过三日,便要将她送去方静庵,让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哈哈哈哈。”
董舒娅怪笑了几声,笑得她身后立着的青环心惊胆寒。
“娘娘,夜深了,该歇了。”
这话,青环已经说了不知几遍了,但是董舒娅却像着了魔,只顾盯着窗外。
雕花窗外无人亦无声,青环不晓得她到底在瞧什么,在笑什么,心中只觉毛骨悚然。
“娘娘?”
董舒娅回身,浅浅笑道:“晓得了,伺候梳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