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报出自己手机号,另外跟他解释了下手机被偷的事。
兆丰单手快速输入号码,不一会儿,我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我掏出看了眼,修改了来电人的姓名。
兆丰朝我晃了晃手机,颊边笑出两个酒窝道:“好了,记得联系哈!”
我答应着,见他将手探到感应龙头下准备洗手,便表示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兆丰说了一连串好几个“再见”
,直到我走出厕所才停歇。
我还有半年不到的光景,死前能够他乡遇故,和他再见上一面,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这或许就是我诚心悔过,积极赎罪的回报吧。
包厢一打开,扑面就是浓重的烟酒气息,猜拳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笑,比音乐还闹腾。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原先的卡座。
“季老师,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给你选的帅哥,自个儿逃跑了呢。”
孔檀推开身边美女,将桌上两个盛着球冰的威士忌酒杯都倒到八分满,“回来就好。来,我敬你一杯,算是为上次的事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说着,他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向我。
我忙上前接过,看了眼冉青庄,发现他也在看这边,但没有阻止的意思。
“哪里,蛇哥也是照规矩办事。”
我盯着杯子里的酒,胃都开始抽搐。
乐团不兴酒桌文化,大家也顾及着时常有演出,就算应酬,至多也就喝两杯葡萄酒的程度。这威士忌我还从来没喝过,只知道它度数与白酒差不多,也是烈酒的一种。
这一杯下去,别的不怕,就怕酒后失态,说些不该说的。
“蛇哥,我不胜酒力,能不能……只喝一半?”
我干笑着与孔檀打商量。
本以为他还会装着客气一些,想不到他拿眼一瞪,当即就拉下脸。
“怎么,不给我面子?”
我想过今晚不会很顺利,但我没想到孔檀能这么明显,层层叠叠设关立卡,说最漂亮的话,做最下作的事。
偏偏,他这样的人我最是得罪不起。哪怕没有冉青庄,我也不好和对方发生冲突。金家是我金主,孔檀四舍五入,也要算我半个上司。
升斗小民,晨兴夜寐,战战兢兢,不过为了糊口。
一咬牙,当着孔檀的面,我仰头喝干杯子中的酒。辛辣液体滑过喉咙,我五官控制不住地聚拢到一块儿,痛苦程度不亚于生吞活蛙。
倒转酒杯,我抹去流到下巴上的酒液,道:“喝完了。”
孔檀笑起来,干脆利落地一口闷下,随后拿起桌上酒瓶,又给自己满上。
“上一杯是赔罪,这一杯,是恭喜。”
他将瓶口对准我,道,“恭喜季老师成为狮王岛的一员,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大家好好相处。”
分明是平白无奇的字句,由他嘴里说出却有种格外的惊悚感。可能潜意识里我便认定,蛇类不是能和其他生物好好相处的存在。
刚才喝的一杯已经慢慢上了酒劲,从四肢开始发热,脑袋也逐渐发沉,我知道我是不能再喝了。
将杯子往旁边让了让,我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我可以以茶代酒吗?”
孔檀酒没倒上,重新抬起瓶口,好笑地看了看我,回头冲冉青庄道:“老幺,你马子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还没人敢用茶敬我。”
冉青庄嘴里咬着一支烟,刚叫身旁少爷点上。那男孩柔弱无骨地黏在他身上,一双唇几乎都要凑到他颊边。
“是我没教好。”
他吐出一个烟圈,隔着雾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这话真是比什么威力都大,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我主动夺过孔檀手里的酒瓶,给自己重新满上。
“蛇哥见谅,刚是我不对。”
酒杯与酒杯碰撞发出轻响,酒液泼溅出来,淋了满手,“以后好好相处。”
孔檀满脸“早该如此”
的表情,缓缓又将第二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