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二人面面相觑,听他说话,不像是呆子吧?
杨彦心头一喜,当即将事情合盘托出。原来,徐卫这些天生病,他和张庆,还有一个叫马泰的小,实在闲得慌,便到县城里耍,照例寻了一家赌坊试试手气。他和张庆两个输了几两银子以后便罢了手。可马泰那厮,却赌红了眼,足足输了二十贯!又没钱给,便说立下字据,十日之内一定归还。夏津县谁都知道,他们这伙二愣子虽然浑,但信誉向来是不错的。
可这回那家赌坊好像是换了东家,根本不买账,招呼都不打,直接便动起手来,按说以他们哥仨的手段,五六个汉子不放在眼里。可那赌坊的东主却是个行家,上来几脚,他们还没看清楚,马二就被踹在地上挺尸了。马泰被制住,剩下两个也没辙。这不,回来搬徐卫这尊凶神。
杨彦满脸晦气,平常横行惯了,这回栽在别人手里,看得出来他很不服气。
“他是,我朋友?”
徐卫听完了,问了一声。
“废话!他还救过你的命!”
杨彦大声道,又补上一句:“五六岁的时候。”
徐卫闻言,没有半分犹豫,点头道:“去赌场。”
“我的意思,凑钱救人,还是不要动粗的好……”
张庆插话道。徐卫看了他一眼,这倒是个谨慎人。
“凑钱?”
杨彦白了张庆一眼,“哥哥,非是兄弟不仗义,这可是二十贯……”
徐卫略一沉吟,步出府门来:“去了再说。”
杨彦一见,来了精神:“可要带上家伙?再叫上些助拳?娘的,欺到我徐家庄名下,哼哼!”
见徐卫已大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赶紧跟上前去扯了回来。
张庆有些迟疑,徐家老九的恶名,那是整个夏津都传遍的。性情暴戾,手段了得,加上头脑简单,他这一去,少不得要大动干戈,可不要闹出人命才好。忽地咬了咬牙,啐了一口,撵上前去。一路上,张杨二人自然少不得再向从小一起长大的徐卫作一番自我介绍,按下不表。
夏津县西倚运河,又处大名府境内,水6交通便捷,南来北往的客商无数。县内客栈,赌坊,酒楼,茶肆众多。又以赌坊最为有名,不论是腰缠万贯的大商巨贾,还是奉老婆之命怀揣三五铜钱出来打酱油的本地闲汉,都爱到赌坊里一试身手。
富商们赌输了钱,无非是轻笑两声,继而大摇大摆的到窑子里逛逛。闲汉们要是输了打酱油的钱,就不得不在脸上抹把灰,再把衣服弄得凌乱些,回去向浑家哭诉今日在街上遇到了徐九一伙云云。这样,非但不会被骂,妇人们还要为自家汉子没有头破血流,缺手断脚而庆幸。
大通赌坊就在夏津县城北门内,虽然天气炎热,丝毫不减赌徒们的兴致。赌场内客似云集,吆喝声,尖叫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两名收拾利落的汉子负手立于门口,见那衣着光鲜的人,便打拱作揖,若是寻常人等,便调侃笑骂几句。但凡听到里面一声招呼,就虎吼着窜进去。
徐卫,张庆,杨彦三人进了城,便直奔大通赌坊而去。那两名打手正取笑一个输光了衣裳的破落户,忽然瞥见先前被赶出赌场的两个小子又回来了,再定晴一看,心里齐齐暗叫一声:“这番苦也!”
先前这几个小子在赌钱的时候,他们就认出来,正是徐家庄徐老九那伙子人。来的东主似乎不知道徐卫的大名,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跟人动武,劝都劝不住。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回好了吧,把徐家小霸王招来了!哎,不是说这厮遭瘟了么?
赌场内,两名打手飞奔入内堂,不多时,只见一身着团花袍的虬髯大汉窜将出来,敞着胸口,一身横肉,目露凶光。见徐卫三人已踏入赌坊,高吼一声:“都停手!”
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徐卫一见,心说恶霸怎么都这副造型?却不料那汉子说罢话,便将身一侧,躬身道:“大官人,请!”
第二章夏津小霸王
又出来一人,四十开外,个头不高,却极壮实,八字眉,吊角眼,一脸戾气。穿一领蓝布直裰,挽着袖口,两条手臂青筋直冒,块块肌肉,棱角分明,一看就是练家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剽悍的汉子。那人一出来,眼光从徐卫三人身上扫过,扯嘴笑道:“银子带来了?”
声音虽然不如那虬髯大汉洪亮,语却极快,颇有几分威严。
杨彦一听,怒从心头起,哪来这种不开眼的混蛋,没看到咱们九哥都到了,还咋呼个鸟,找死呢?于是怒骂道:“瞎了你的死鱼眼!看清了,这是徐……”
徐卫伸手一挡,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两步。他一动,四周围观众人退潮般齐齐后撤,圈出了场地来。按惯例,徐家老九一出马,话不过三句便要大打出手,还是先躲为妙。
“人呢?”
徐卫波澜不惊的问道。
“第一句……”
有人暗暗数着。
“钱呢?”
对方抬头向上,冷冷道。
“我在问人。”
徐卫还是那副口气。
“第二句……”
人群继续后撤中。
那人刚要说话,穿团花袍的汉子在他身边轻声耳语一阵,那人听罢,脸上阴晴不定。他就是徐九?好些人都说这小子遭了天谴,只剩半条命,连屎尿都拉到床上么?
早就听手下人说过,徐卫虽然凭着拳头在夏津闯出偌大的名号来,其实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子,可如今亲眼见到,仍旧有些惊讶,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