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椅子里坐了起来,倾身往前,一双鹰眼紧紧盯着面前难驯的年轻人,话中半是警告半是恫吓:“你小子,把那些小花招都收一收。叶潮生,你可要记住,你现在可是个队长,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局里。队长的责任是什么,你可要搞清楚。”
叶潮生连连点头:“以后我一定及时和领导汇报沟通。”
廖局这才算满意了,嗯了一声,又把话扯到刑侦队事务上:“来的许顾问,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昨天一块去的分局吧?”
廖局不提还好,一说叶潮生就不爽。
“怎么不说话?相处得不好?”
廖局见他迟疑,眉头马上就要皱起来。
叶潮生赶紧干笑一声搭腔:“怎么会,没有的事。许老师昨天给了我们很多宝贵的建议和启,和大家相处得非常好。”
廖局审视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可信度:“行了,没问题就好。这个许月,之前曾经帮着雁城那边破了1125大案,是个非常难得人才。市局能把他请来做顾问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你们队里可要好好跟着学习。”
叶潮生心里一动,前年的1125大案是典型大案要案,结案以后各局都传阅学习来着。当时他也在,怎么没听说许月在里面有什么角色呢?
不等叶潮生问出口,廖局抬头看眼墙上的钟,张口赶人:“这个案子你既然接了,就必须要在期限内破掉。破不掉的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
叶潮生心思重重地从廖局办公室出来,抬手一看表,已经九点快半了。他赶紧回办公室,和分局联系完就抓着唐小池往现场赶。市局和案现场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光路上就得花好久。
幸好九点半后交通峰流慢慢走低,路上渐渐不太堵了,赶着十点半以前终于到了案现场。
案现场所在的小区叫滨海花园,和“花园”
两个字的关系大概就是有林徽因和梁思成那么远。
停车场设在小区外面。保安室里主要业务是收停车费的保安大爷,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缩在绿色的棉大衣里。
“办案子咋么不开警车呢?别是假警察吧?”
保安整个人都缩在了衣服里,只露出一个剃着平平板寸的脑袋,小眼珠上下打转,狐疑地打量面前车里自称警察的年轻男人。
叶潮生把驾驶席的车窗彻底摇了下来,冲对方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这是我的证件,喏,你看……我们这是便衣出来查案子执行公务,也得交停车费吗?”
保安不情不愿地从棉大衣里伸出一只手,越过保安室开着的半扇窗,接过叶潮生的工作证看了又看,自言自语:“我咋瞅着就不像一个人呢,咋看咋不像……”
唐小池憋着笑把头扭到一边。
叶潮生没耐心了,还是押着笑把工作证从保安手里要回来,扭头瞪一眼抖得像帕金森的唐小池:“给里面分局的人打电话,叫他们出来接一下。”
直到分局的同事下来接他们,大爷还在兀自嘀咕:“哎唷还真是警察嘛,照片看着这么黑一个人,咋么现在变愣个白净呢。”
叶队长脸色如锅底地把车驶进停车场。下了车,唐小池还在旁边不知死活地煽风点火:“叶队,你回头把那照片换了呗,回回出去都让人说。再说就两块钱停车费,交了就完事儿了,你还非得让分局同志跑一趟……”
分局同志哪见过这么拆领导台的,忙不迭地救场:“应该的应该的,叶队这是替组织节省经费,替纳税人节约税金,值得学习。”
分局同事说着领他们进了小区。
小区大门被人用一块砖头顶住,入口处的刷卡器形同虚设。
叶潮生朝门上看了一眼:“这监控你们调了吗?”
分局同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坏的,坏了好几年这物业也不管。”
三个人进了门,小区里是自成一派的繁荣。门口齐齐整整一排,都是在小区里摆摊叫卖的小贩。
叶潮生侧身让过一辆垒满橘子的推车:“这上班时间小区里也这么多人吗?”
分局同事点头:“白天小区里人挺多的,摆摊的,收废品的,遛孩子遛狗的,出来晒太阳唠嗑的,都有。这里面老年人挺多,白天没什么事就爱在门口遛弯。那后边还有个羽毛球场,白天经常有人从这边过去。”
说话间就走到了案地所在的单元楼。
分局同事拉开单元门,本该是单元门锁的位置只有一个空空的黑洞。
叶潮生进楼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
肆意生长的花木隔绝了步道通向单元门口的视线。花木掩映着通向单元楼门的曲折步道,一根白色的立式广角摄像头立在掉光了大半叶子的阔叶木中间。
叶潮生心思一动:“这个摄像头能用吗?”
分局同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查了,但也没查出什么名堂。这个摄像头立的位置有问题,它的镜头是对着步道,我们来的方向。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有人从大门方向走过来,但是往哪去就看不到了。”
“这个步道连着大门,整个小区所有的人进出大门,都要走这条路。挨个摸排没个范围,分局的警力……叶队你也知道。”
分局同事苦笑。
叶潮生点点头,没说话,转身进了单元楼。
现场在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