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输了。”
男人把另一只手伸进上衣的下口袋,从里面捏出一点儿烟丝,慢慢撒在那个二指宽的纸条上。
“这二千八,孩子在学校一学期念书管够了。你算算,一学期四个月,一个月五百生活费,也就二千块,学校每月还给义务教育的学生补八十块。省着点儿花,连平时的零花钱都差不多够了!”
王伟立刻帮周春柳的父亲算了一笔帐,心里感觉自己像一只正被人越吹越大的气球,眼看就要被吹炸了。
“我原本想赢点儿钱让她上学,没想到又输了!”
男人叹口气,从小板凳上起身,往前挪了两步,蹲在地上,用一双粗糙的裂纹遍布的手,卷起一根喇叭烟。
“周春柳是你家老几?”
赵勇问。
“老四。”
男人把卷好的喇叭烟放到唇上,一只手伸进上衣的另一个下口袋。
“她那三个姐姐还念书的吗?”
赵勇又问。
“早不念了,老大嫁人啦,老二、老三在外面打工。”
男人摸出一盒火柴,点燃那根喇叭烟,猛吸了一口。吸得有点儿急,呛着了,立刻张嘴咳了几声。
“孩子没文化,将来工作不好找,生活不是更困难吗?那三个不念,就算了,这周春柳,你怎么也得供吧?这孩子学习一直不错,是个念书的好材料;将来念书有出息了,也许能改变你们家的情况呀!”
赵勇耐心地跟男人讲道理。
“不是我不供,是我确实供不起,你看我这房,前年盖起来,一直没钱装修,风吹雨淋的,又快变成旧房了!”
男人的面孔整个罩进烟雾,眼皮下垂,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种地不行,你做点小买卖,是不是情况会好些?”
赵勇向他提出自己的建议。
“做买卖得有本钱,我上哪儿找本钱去!盖这房子,现在还欠人家两万多块钱没还上呢!债主整天追着我要钱!你看家里,值钱的东西,全让那些债主搬走了!”
男人又猛吸两口烟,将烟屁股扔到墙脚,两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一会儿,抽了一下鼻子,又从口袋里掏纸条和烟丝,又开始卷烟。
“没钱,你还整天赌博呀?”
王伟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反问道;心里感觉眼前蹲着的这个男人,就像抗日电视剧里的汉奸一样可恨。
“不赌,那点儿钱又能干成啥!赌还能赢两个活钱零花了!”
男人身体往后,干脆将背靠在炕沿上,屁股半蹲在脚后跟上。
“你把赌戒了,做不了买卖,把地种好,我看你们家生活也不至于过到现在这种程度。”
赵勇再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