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要我整日将夫子似老佛一样供着,说话前儿还要先三拜九叩,才能开口的?”
如蔓边说边比划了,将小脑袋晃了一圈,歪头瞧他。
“不敬师长,该如何惩戒了?”
安子卿并没生气,却仍是故作严肃道。
如蔓忙地行了一礼,张口道,“但凭夫子责罚,便是要拿戒尺打我,也无妨。”
安子卿心里想着,这般乖巧伶俐的人儿,哪里舍得惩罚?他清了嗓子,对墨画道,“你先进屋将书本整理了,我同五小姐随后便来。”
待那墨画进屋了,安子卿才换了副神色,说,“就罚你陪为师赏一赏这白雪红梅罢!”
如蔓似有所料,只应了一声儿,便跟在他后头,安子卿又补了一句儿,只说却不是白白赏景,后日要写出一副文章来才是。
如蔓由得他引路,往那梅林深处去了。
安子卿见那梅枝压了雪,一路上便护在如蔓左右,抬手替她拂雪开路。
这样细微的关怀,教如蔓心里头暖融融地,不自主地向他靠近了,细细闻去,竟是有淡淡的松枝气儿从他身上传来,很是清爽。
安子卿忽而停住,如蔓心中想着事情儿,一个不防,直直地将小脸儿撞到他后背上。
“怎地这样不小心。”
他虽是斥责,如蔓却知他有心,便任他托住自家手臂,只摇头说并没伤着。
许久无人说话,只闻得细细落雪,便是暗香浮动,一片静谧,仿若置身世外桃源一般。
“学生过生辰,为师总该略表心意了,”
他说着便将左手伸进袖袋中,如蔓并没瞧清楚到底是甚么,就听他接着道,“打从见你第一眼起,便觉得这个东西很配你,明珠蒙尘,着实可惜,不如赠与有缘之人了。”
如蔓今日梳了单角髻,只觉头上一紧,便知他送的是发簪。
安子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那发簪插得歪斜,可端看了片刻,仍是觉得十分相衬,便想着若得明年她满了十三,那样云鬓花摇的模样,定然是愈加可人了。
如蔓这会子心里甜甜儿,却不知该说甚么,只是扶着那发簪,轻声道,“想来你从前也送过别人这些,不然怎知相不相衬的?”
“这簪子是祖母留给我的,从不曾给旁人瞧过的。”
如蔓闻言抬头,只见他眸光飘忽,不知是瞧着自家,还是瞧着那发簪,细细想来,便知他从不喜爱这脂粉艳事,自然不会轻易送旁的女子物件儿。
“那这簪子太过贵重,我不敢收下。”
如蔓说着便要摘下,谁知安子卿先取了下来,而后凑近了,仔细将那簪子换了合适的位置,摆弄了几下,语气不容推拒,“既已送了你,便是你的。”
安子卿是头一回做这等事情,生怕弄疼了她,便十分认真,好似对待那贵重的瓷瓶儿一般了。
如蔓心下感动不已,就见他侍弄着簪子,很是无奈道,“我粗手粗脚,莫要嫌弃才是。”
“只要你有这份心,便是再难看,我也欢喜。”
安子卿这才顿住,又想起那日她直白的话儿来,不觉地收回手,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