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以前从来没把靳言当回事,可既然李书意对这小孩这么上心,他对他也不可能还是以前的态度。“有什么需要跟吴伯说,吴伯会安排。”
又看向白昊,“你招呼好他。”
这近半年的时间,白敬跟白昊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好,到底看着也像是一家人了。不再整日怨天尤人的白昊踏实稳重了许多,白敬自觉以前对他过于苛刻,现在也愿意多带他提携他。
只是这曾经的自己求之不得的机会,白昊倒显得不那么在乎了。还没有找到李书意他们之前,白敬问他以后的打算,他也说看靳言,靳言去哪儿他去哪儿。
这种一个人追随另一个人,把自己全部的前途命运都压在对方身上的事,白敬以前很是看不上。但现在,他低头,在床上那人的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书意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来,周围早已天翻地覆。看到天花板上的灯具时他还有些怀疑,从床上坐起来,看清卧室里熟悉的摆设时,他才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
李书意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下床推开门,楼下的情形却让他有些愕然。
白敬,靳言,白昊,左铭远,还有魏泽夫妇,居然全都在。只是看几人脸上的表情,气氛显然不是太好。
傅莹就坐在他视线的正前方,最先看到他,一下就站起身喊:“李书意!”
白敬闻声回头,皱眉道:“把外套穿上。”
李书意没反应,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荒谬之感中。白敬干脆自己上楼,进房间找了件外套披在他肩上。
李书意心里憋着股火,问:“我同意你把我带回来了?”
白敬不吭声,李书意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外套脱下来扔地上。
当着那么多人他不想跟白敬吵,下了楼,走进众人中间,看到桌上居然放了他的体检报告。李书意拿起来翻了翻,见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笑道:“怎么像在给我开追悼会似的。”
“李叔!”
靳言拉着他的衣服下摆,眼眶里转着的泪水要落不落的。
李书意曲起手指重重弹在他额头上:“小兔崽子,居然帮着外人骗我。”
他能睡这么久,这么快就被送回来,想也知道靳言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但李书意也不是真的生气,他知道靳言在想什么,且就算他想阻止,能拦得住白敬?
靳言的额头红了,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了声对不起。白昊忍不住探身看了下,又伸手轻轻帮他揉了揉。
李书意冷笑一声:“做戏给谁看。”
白昊僵住,收回手在靳言旁边坐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傅莹见这人瘦得风都能吹走似的,红着眼道:“李书意你这人,说走就走了,半点音讯都不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李书意转身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找不到我,总比知道我死在外面好。我不想你们难过。”
魏泽气急:“都跟你说了做了手术就好,不会有事的!什么死不死的!”
李书意在靳言旁边坐下,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手术。”
傅莹忍不住抽泣起来:“魏泽一直不敢告诉我你生病的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她狠狠瞪了白敬一眼,“他不想你活,可我们要你活。你跟我们走,不要待在这里,谁知道他找你回来安的什么心!”
傅莹一直都没办法接受李书意失踪的事,后来魏泽才告诉她,这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虽然魏泽说白敬一直在找李书意,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可傅莹一点都不信。好不容易找到李书意了,又听闻他的病,傅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想想当时的李书意该有多绝望,可他还记得去看她,给宝宝买东西,在她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明明是他们瞒了他三年,傅莹越想,眼泪就越流个不停。
李书意不知道该怎么跟傅莹解释,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白敬。这种对生活倦怠,失去期待的心情,他从很早之前就有了。看看他这一生,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样?这病来得巧,好像上天要帮他解脱似的。
他本来打算一个人在外面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可白敬非得把他弄回来,让一堆人围着他劝他做手术。他此时再说什么不想活,反倒显得矫情。
李书意心下憋屈到了极致,看向白敬道:“我想活的时候你要我死,现在我要死了,你又不许了。我的命,我自己也不能做主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从见到李书意起,这人就拿这件事一遍遍地刺他,白敬看着众人或愤怒或怀疑的表情,说话时也带了火气:“是,三年前我是跟傅廷说过那些话。可那时我被你激得失去理智,我什么都没……”
“你什么都没做?还是没来得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