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味没停步,背对着刘景浊说道:“我是个道士又不是赌徒,再说了,我运气一向不好。”
刘景浊提起钓竿,看了看幕。
底下,谁人不是赌徒?士人赌王朝兴衰,农户赌阴晴旱涝,工匠赌自己的手艺,商人赌自己的眼光。说到底,上下,凡生灵者,只要迈步向前,前路如何不也还是个赌?
昨夜马车上,刘景浊选择相信,不就是赌魏宏能做个好皇帝?
一柄飞剑自行返还,有个绿衣女子撑着油纸伞走来。
龙丘棠溪轻声道:“怎么啦?”
方圆几丈再次于人间消失,刘景浊开口道:“昨晚上本来是想让百节提着独木舟把魏薇跟罗杵救出来的,可那个小皇帝居然带着他们两个来找我了。魏薇说仙府一事本就是个祸害,留在青泥国定遭人觊觎,倒不如她自行开门,赌上一把。”
龙丘棠溪询问道:“开门条件是?”
刘景浊神色古怪,想了半,这才说道:“魏薇是应运而生,即是门户所在,也是钥匙。可取的这钥匙的法子,唯独一种,这也是国师那位弟子为何要娶魏薇的缘故。开门之人,不用去到那仙府遗址,也能白得一道大机缘。”
身在刘景浊飞剑神通之中,这一刘景浊所经历的事儿,龙丘棠溪都瞧得见。
所以她询问道:“那位国师弟子,是蓌山少主吧?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覃召羽所说的那位毛先生,已经在青泥城中?”
刘景浊点点头,“我心中大致有三个人选,季焣,那位国师弟子本人,还有昨日碰见两次的铁匠。”
这三人当中,刘景浊反而觉得季焣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相比姚小凤,那位在刘景浊看来并非炼气士的大祭酒,要让人忌惮的多。
其次便是那位铁匠了,偌大青泥城,能碰见两次,且从他嘴里刘景浊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缘由,就像是有意为刘景浊讲解一般。
最后,是哪位尚未谋面的国师弟子。
墨漯青泥两国,如今皆在蓌山掌控之中,若是不给未来的掌门人铺路,何必冒险去开启仙府?
只不过刘景浊还有一件事总也想不通,为何非要两国交战。一旦战事开始,死伤数十万怕是在所难免的,可死这么多人,对他们谋划,并无什么帮助啊!
龙丘棠溪轻声道:“为什么不会是那个道士?一也碰见了好几次呢。”
刘景浊摇头道:“我想过他不是寻常人,但他绝不会是毛先生。不为别的,就为他所言的他师傅说过的知道不知道。”
既然刘景浊这么觉得,那龙丘棠溪也就跟他一样好了。反正现在已经破境元婴,拿起刘景浊的独木舟,也不是不能跟真境修士动手。
刘景浊忽然看向龙丘棠溪佩剑,轻声道:“回中土之后,我们去寻一柄剑,肯定不弱于我这两把。。”
龙丘棠溪撇撇嘴,白眼道:“我以为某人把答应过的事儿忘干净了。”
可刘景浊却忽然说道:“按龙丘阔前辈所说,你娘亲的死是他失察,而且必定是龙丘家内部有人故意泄露了你娘的行踪。我猜,龙丘家旁系,想要重建神鹿王朝的人,不在少数吧?”
龙丘棠溪皱起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娘亲是因为反对重建神鹿王朝,这才遭的毒手。又或是,正如你猜测,墨漯青泥两国背后,有龙丘家族人的影子?”
刘景浊直直看向龙丘棠溪,轻声道:“西边儿海岸大妖入侵,龙丘家主又不能轻离开白鹿城,这是摆明了的声东击西。”
顿了顿,刘景浊又说道:“我担心的,是那些人其实是为你设的局。”
从一开始,刘景浊就觉得,这次的事儿是针对龙丘棠溪的。
结果那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咧嘴一笑,笑的极甜。
“没事儿,不是有你护着我吗?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就说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刘景浊取出两张符箓,微笑道:“得耗费一滴精血,这两张符箓,起码能撑一整。”
不多一会儿,两个背剑的年轻人返回青泥城,去了一处客栈,住了两间房,到正午时雨停了,两人这才出门,四处买买买。女子空着手走在前方,男子则背着一个极其夸张的包袱跟在后面。
无聊了一夜的百节则是偷偷摸摸去了一处青楼,再没出来。
鱼雁楼里边儿,季焣一觉睡到了正午,起来后只觉得头疼难耐,他狂喝一通水,跌跌撞撞走下楼,瞧见哪位女子后,嘟囔着说道:“不是说好酒喝了不会头疼吗?这还不算好酒?”
女子掩嘴一笑,轻声道:“季先生,打三十年前你就赊账呢,眼瞅着黑头变作白头,也不想着清帐啊?”
季焣撇撇嘴,似有些酸,开口道:“我他娘的打二十岁认识你,你就这模样,我都快七十了,你还这样,还有脸让我付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还没等女子开口,季焣又问道:“霜澜,刘景浊哪儿去了?”
原来这位女子叫做霜澜。
霜澜开口道:“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刘公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乖乖看戏就是了。”
季焣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扭头儿就走了。
这位长相不算太过惊艳的霜澜姑娘,独身登上鱼雁楼三楼,手扶栏杆,将下巴托在手背,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会这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