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隋定衍来甘泉宫时,娴妃笑脸相迎,心中十分欢喜,今日听到动静,却一把抓紧了金丝锦被,带着紧张问身边雨竹:“他这个时辰来做什么?”
如今天堪堪亮起而已。
书竹前几日回来了,只是变得十分唯唯诺诺,与从前那副模样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般,雨竹实在想不通到底什么样的“调教”
,在不到一个月中便能让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无论什么样,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早就认清,从前那个任由甘泉宫肆无忌惮的靖元帝早就消失了,如今的靖元帝就如同猛虎,是万万不能惹得。
得知自家娘娘要做的事后,雨竹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就怕祸临到自己头上,现听到宫外传唱,腿都软了,哪还能回答娴妃的问题,只一个劲颤着声音道:“娘娘,奴婢先下去吧,免得皇上见了奴婢心烦,迁怒您。”
说罢都不等娴妃反应,像个兔子一般溜走了,徒留娴妃叫了几声却没反应。
“这个不中用的丫头!”
娴妃埋怨两句,暗自想,该叫陈家再送些胆大心细又忠诚的人进来了,从前陈家式微,带进来的几个都不成气候。
这么一想,冲淡了紧张,待隋定衍进来时,又是满面欢喜:“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吧。”
“不急。”
隋定衍在离床一米处站定,一旁的小太监搬来座椅,他视而不见,就这么朝娴妃望去,“朕来,自然是有事与你商量。”
娴妃笑容渐渐撑不住了,勉强道:“什么事啊,表哥你说。”
“宁贵嫔的孩子没了,你可知道?”
娴妃咽了口水:“我昨晚听李牙说起,只是身体不适,不能前去拜访,宁贵嫔现在还好吗?”
“昨晚睡得香吗?”
隋定衍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娴妃一怔,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蠢到以为表哥这是在关心她,答睡得香自然不行,可是答睡得不好,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
“看你脸色,定是没休息好。”
隋定衍也不待她纠结,沉声道,“朕就一个问题,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朕定会网开一面,若不然……”
娴妃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身子绷得紧紧的,抬头望他,眼中似乎有泪要溢出,委屈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一些奇怪的话,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城诚实的,什么网开一面,我听不懂……”
她生着一张十分精致的脸,委屈时,一双含情目水光连连,动人极了。
隋定衍的语却变都没变:“无根草,是不是你做的?”
他彻底说穿,娴妃也彻底僵了身子,她怎么都没想到,无根草竟然被现了,此物有剧毒,却稀少有人会知晓。不过就算知道又怎样,她并无留下任何证据。
“什么无根草,表哥,你别这么严肃,吓着我和孩子了,我真是什么都听不懂。”
她楚楚可怜,“自孕后,我便整日在甘泉宫中养胎,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表哥,我……”
然而她哭诉的话还没说完,却听隋定衍的声音寒冻三尺:“如果朕没记错,陈三郎曾述职南疆旁的莫地,两者距离不过几十里,除了陈家,还有谁能去南疆?”
娴妃下意识道:“那能说明什么,莫地是您叫三哥去的,只是巧合罢了,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隋定衍:“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不好奇朕突然提南疆做什么?”
娴妃忽的浑身一冷,她还以为自己回话滴水不漏,没想到竟被钻了空,但只凭这一个空叫她认罪,怎么可能?
只见她面色不改道:“方才李牙都同我说了,此时传的沸沸扬扬,后宫谁人不知?”
“娴妃,”
隋定衍的唇抿成一道直线,“做任何事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是,你销毁了食盒,但李牙你没杀,雨竹你没杀,陈三郎如今正在京城,严刑拷打之下,朕不信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娴妃打了个冷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竟会说出这番话:“表哥,你难道忘了你最恨屈打成招了吗!”
“是,朕没忘,但就是因为你知道,且明白,所以此事才会陷入僵局,但为了证据,破例又何妨?”
“来人!”
他冲外边喊了声。
见隋定衍真的要捉拿李牙与雨竹,娴妃连声喊他:“表哥,表哥!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他们若是没了,我该怎么办,谁来服侍我!”
“甘泉宫上上下下二三十个宫人,难不成还找不出两个能服侍你的?”
“不行!”
娴妃冷汗一阵又一阵,李牙与雨竹知道她太多事,若是他们下了狱,从前做的事,陈家的辛密,甚至她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都将会公之于众!
可要让她承认此事是她做的,那更不行,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表哥,你信我,我真的没做过这事,你信我!”
她不顾身子下了床,跪地揪住隋定衍的衣角,哭的崩溃,“表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难不成就如此看待我吗,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你真是高看朕了,”
隋定衍虽停了脚步,但面上冷意一点没消,“朕从前不知道,如今更不知道。”
怎么办,娴妃脑袋飞转着,终于,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啊——肚子好疼。表哥,救我,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