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色险些没绷住,她精心挑出来的美人,怎么会是庸脂俗粉呢,除了娴妃与纯妃容貌高不可攀,比起惠妃杨妃可是绰绰有余。
皇上是真的不喜,还是只是借故敲打她?
皇后有些忐忑不安,接连又饮了两杯压下繁杂的情绪,正巧一曲舞毕,该是献礼时候,她命人取来一幅画:“知晓皇上喜爱严老下的淡雅,这是嫔妾特地让人寻来严老真迹,特此献于皇上,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安康。”
严老是前朝一位著名的山水画者,但作品存于世不过十多幅,隋定衍收集了大半,之后存余再无消息。
见皇后竟能找到真迹,隋定衍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他将画卷展开,细细验了验,确实是严老的真迹,点头称赞了句:“皇后有心了。”
皇后忍不住笑了笑:“皇上喜欢便好。”
下的惠妃也拿出一轴画卷,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皇后娘娘是花了大心思,嫔妾的画就显得简陋了些,这是华盈自己画的一幅花鸟画,她难得有如此技艺,嫔妾借花献佛,将它送给皇上。”
华盈是大公主的名讳,隋定衍饶有兴地打开一看,满意道:“华盈的画技确实进步了许多。”
只这么一副玩笑似的画,就将皇上的心思转移走了,皇后心生不喜,瞧了惠妃一眼,心想贱人就是贱人,即便这些年装的再好,也总会露出马脚。
“确实不错,”
皇后面上笑意融融,仿若什么都不在意,“日后我定要叫华怡多向姐姐学习。”
她们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叫一旁的隋定衍收敛了笑,神色渐渐漠然。
“纯妃,今日千秋节,你可有备什么礼给朕?”
纪挽棠看戏看得正起劲呢,突然被点名,被吓得一激灵,瞥到隋定衍酝酿着危险的眸子,连忙将备好的礼呈上:“这是嫔妾用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做成的佛珠手串,每穿一颗,便会念一句佛经,据《佛祖言》制成,据说有辟邪延年之功效,嫔妾惟愿陛下万事如意,岁岁无忧。”
皇后与惠妃对视一眼,移开视线,微笑着心想,皇上不信佛,纯妃,你这礼可算是送错了。
然而下一秒就见皇帝饶有兴冲纯妃道:“过来,替朕戴上。”
一瞬间,在场的妃嫔都愣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纯妃站起来,上了台阶,真将手串为皇上戴上。
那串佛珠十分平平无奇,没人看得出它究竟好在哪里。
“爱妃有心了。”
隋定衍却称赞了一声,谁都不知他用宽袖遮掩,将纯妃之手捏于指尖,细细逗弄。
纪挽棠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脸微红了一瞬,连忙抽手告退,回到自己座上。
之后,接连有妃子送礼,却没再见皇上有过什么特殊反应,即便是不久前一同晋了妃的杨妃。
“纯妃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吗?”
有人咬牙切齿。
“纯妃定是狐狸精转世吧。”
有人酸溜溜。
更有甚者,尖利的指甲戳破了手掌心,血水被华丽的宫装掩盖——若是那碗汤药,能入纯妃肚子,那该有多好。即便受尽宠爱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纯妃会医之事后宫之人都有所耳闻,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之后是高官王侯送礼,若说后妃送的大多都是富含心意,少有珍宝,那高官王侯送的皆是些稀世珍宝。
那里一卷谁谁谁的字,这里一幅谁谁谁的画,海里的珊瑚,湖里的珍珠,应有尽有。
纪挽棠是跟着大开了眼界,口水呲溜呲溜,但这竟然还不算完,重头戏是各国使者送上的贡品。
先是倭国,送上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名家匕,蒙国送上多匹汗血宝马,缅国送上用车装的玉石,西国送上有拳头这么大的宝石,最绝的是高丽国,竟直接送了自己国家的公主,兼多个肤白貌美的女奴。
那位公主不是走上来的,而是边舞边上场,不停地冲隋定衍抛媚眼。
公主确实貌美,那双眼睛十分勾人夺魄,嘴唇红的像血一般,诱人品尝,是与她还有娴妃完全不一样的美艳类型,纪挽棠真觉得自己要是皇帝,铁定就答应了。
然而隋定衍皱起了眉,还是高丽国使者死缠烂打,各种承诺连番出口,隋定衍才勉强松了口:“那就封为韩丽媛,入翠微宫侧殿。”
这品级,对于一国公主来说低的不敢想象,但高丽国敢怒不敢言,只能憋憋屈屈认下了。
一旁的皇后表情很是复杂,又像是喜悦,又像是不悦。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黑透,礼终于送完了,歌舞又开始婉转,隋定衍面朝殿中,似看着歌舞,却又不像是在欣赏的模样。
皇后有些焦急,若是皇上一个人都选不中,那她如何抱养子嗣呢,思来想去,唤来龚嬷嬷嘱咐了两句。
龚嬷嬷听了有些迟疑,但现在似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下去安排。
不多时,歌舞渐消,灯烛忽的暗了一半,等到再亮时,一白衣女子坐于殿中,面前一古筝,只见她纤纤玉指,正拨着弦,嗓音清柔:“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1……”
曼纱轻飘,女子坐于其中,丝飘散,乍一看像极了娴妃从前青葱的模样,年长的后妃皆认了出来,有些惊讶。